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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刻,一根竹管格在他虎口上,借着力,轻轻巧巧地拨开了那柄折迭刀。
刀身当啷一声坠落在地,兰朔抬眼,不期然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明亮清透,笑意凉凉,得意又狡黠,哪有一点神智不清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刚刚有些松动的四肢又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立刻不得动弹丝毫。
然而这一次,兰朔明白了他无法动弹的原因。
站在谢萦身边的那个鬼脸人委顿在地上,居然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扁了下去,空荡荡的戏服委顿在地,最后连面具也开始摇摇欲坠,这个鬼脸人,竟然是空心的。
巨大的鬼脸面具掉落下来,堆在地上的戏服下面仿佛有什么在挣动,兰朔随即看清了藏在下面的东西,是那只九头怪鸟,此刻终于探出了头,正用红灯笼一样的眼睛注视着他。
谢萦收回了竹管,双手拢在袖中,抬头看着他。
少女凉凉的声音落了下来,有点生涩的发音,显然刚学不久。
“Scusa,noncapiscol'italiano。”
(对不起,我听不懂意大利语。)
加官进爵9
终于出了这一口气,少女眨着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笑得纯良又无辜。
九头鸟扑着翅膀,甩脱了已经委顿在地的戏服。谢萦抬了抬竹管,它嘶叫着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很快在周围的薄雾里消失不见。
纸张和酒坛打落一地,他们这一番闹出的动静不小,绕着蒿里山默立的仪仗却没有任何反应。戴着傩面的路神、寿星和城隍们垂手而立,他们骑着的马也异常安静,仿佛一尊尊泥佣。
谢萦朝他走近了一步。
浑身已经一动不能动,兰朔只能用眼睛紧紧盯着她。大概是因为身高确实有差距,少女微微垫脚,凑到他耳边。
“兰理事长反应怎么那么激烈?别紧张啊,今天这一出和你可没关系,你顶多算客串的氛围组。”笑盈盈、慢悠悠,可毕竟年纪小,仍然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调侃。
见兰朔的目光已经快要吃人,谢萦故意停了几秒,又说:“你看我干什么,不是你自己要跟踪我吗?能来这里’采风‘的人可不多,我还没收你门票呢。”
酝酿已久的台词说完了,谢萦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转身走向蒿里山。
兰朔僵立在原地,折迭刀就在不远处的脚下,可是他连指尖都抬不起来,只能在原地继续当观众。
不知何时,周围的雾好像正在渐渐散去。
惨白的弦月下,山脉露出黑黢黢的弧线。树影幢幢,很远的地方浮动着一点光,隐隐照出瓦房破败的轮廓——心念电转之间,兰朔认出了那座房子。
原来他们此时就在孙婆婆家后面的荒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