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走过,要么就是在流泉下呆呆仰望这亭子,要么就是再重新寻找上亭子的路。
她鼓起勇气,继续寻找,终于在流泉旁找到一处假山石做的台阶,她顺着台阶上去,终于来到这座精巧的亭中。打开亭前的门,她进入,亭子中有石桌,凳子,旁边还有一个软榻,干净整洁,似有人来整理过。
她累极,本想在软榻上靠一会,没想到一挨上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萧凤溟带着内侍林公公来到这庭院看到就就是这一幕,软榻上蜷缩着一位身着鲛纱薄裙酣睡的女子,她白腻面上眉眼舒展,似睡得十分香甜,一朵淡淡的梨花妆盛开在她光洁的额上,似连梨花都不及她容色万分之一,不忍打扰她的睡梦。
林公公想要上前,他轻轻摇头。走上前,他拿起榻边的薄衾为她盖好。林公公悄悄退下,从食盒中拿了茶点,热茶。萧凤溟从亭中小书架上那了一本昨儿还没看完的游记慢慢看了起来。
聂无双睡得很安稳,鼻间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沉静安稳,流泉叮咚作响,更觉好眠。她一觉醒来日头已经上了三竿。她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薄衾,而一旁一位身着白色衣衫的男子。
“你!……”她不由惊慌起来,连忙起身。萧凤溟转过头,看着她酣睡方起酡红的面颊,微微一笑:“你睡得可好?”
聂无双认出他是皇帝,连忙跪下:“妾,妾身罪该万死!”
萧凤溟走了过去,为她掠掠乱发:“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聂无双心头一跳,随即支支吾吾:“妾……妾身想要见大哥。已经许久不见他了。”
萧凤溟问门外的林公公:“聂侍卫现在在哪里当值?”
林公公想了想:“聂侍卫早间巡过上林苑,这时候恐怕在‘云寿宫’。”聂无双听了心头松了一口气,却又暗自佩服指引她来的人,若不是策算无遗,今日她就是惊扰圣驾的罪人。
她手上微微一紧,萧凤溟已经把她扶起,俊逸的面上眸色一如她初见的纯黑深邃,似能看破人心:“你瘦了许多,是不是宫中生活还不习惯?”
他的手温热,熟悉的龙涎香悠悠传来,亭外有蝉在叫着“知了——知了——”不知怎么的,她额上冒出汗来,身上更是一阵冷一阵热:“妾身还好。”
干巴巴的一句话,令她忍不住恨自己。
萧凤溟微微一笑,并不戳破她的谎言。他淡淡吩咐林公公烹茶,拿来点心递给她:“早上为了见哥哥一面就没吃东西了吧?”
香甜的糕点摆在面前,聂无双只觉得肚中饥火中烧,她拿了一块,小声谢过圣恩。她谨慎的神情落在他眼中,令他微微一叹:“若是你不习惯宫中,朕也可以送你出宫。”
“啪”地一声,聂无双手中的糕点掉在地上,她怔怔看着他,眼泪忽然大颗大颗滚落,鲛纱裙上不吸水,珍珠似的眼泪顺着裙面落在地上。她垂下眼,低低抽泣。手却捏着裙摆捏得骨节发白。
下颌微微一热,他已抬起她的脸,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他眼中的疼惜与淡淡的无奈,心中一动,她终于忍不住扑在他的怀中。
“皇上也认为带发出家是无双最好的归宿吗?”她埋在他的怀中,泪水湿了他的衣襟。
“出宫也许对你来说是可以安稳到老的一条路。你放心你哥哥朕会好好重用的。”头上传来萧凤溟淡然的声音,他总是如此,从不失态也不惊慌。
可是她的悲恸那么明显,浑身簌簌发抖,他不得不抱紧她,手下的纤腰不盈一握,她的柔弱令他心生怜惜,忍不住抱她入怀,为她拭去眼泪。
聂无双看着他,摇了摇头:“这跟我哥哥并无关系,我哥哥并不想让妾身入宫。是妾身坚持要入宫。”泪水又滑落,她从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这么多泪水,仿佛一动,无穷无尽的泪水就会溢出。
“妾已经没有家了,皇上难道还想逼无双默默一生,到老到死除了我哥哥都没人关心吗?”
她哀哀地看着他:“皇上,你的仁慈最后会害了无双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