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呢?
一定是个心性坚韧的姑娘。
我本觉得这一顿鞭子不算什么,但老爷叹了一口气,还教我去休息几日养养伤,让旁的侍卫私下多看顾我些。
小姐跪完祠堂后来看我,一见我皮开肉绽的伤口,便眼中泛起泪花,她难为情地抓着一瓶伤药,局促不安地告诉我这药有奇效。
她当是觉得连累我了。
她一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小心翼翼地替我将药瓶揭开。
我笑着告诉她,没关系的。
她呆了呆,伸手戳了一下我的梨涡,「小侍卫,这样疼你也笑得出来呀?」
「不疼的。属下皮糙肉厚,这点伤……」
没等我说完,小姐就顺势掐住了我的嘴巴,我腮帮子鼓鼓的,跟个小鸭子一样说不出来话,这才听见她哼哼两声,似是得意,「这样你就说不出来话了,看着才可爱。我早便与你说了,我这里见不得尊卑规矩。你再这样见外,我就将你调到外院去。」
我连忙举手保证,她才满意地松手。
「你还是第一个敢拦着祖母,替我挨打的人。」
她顿了顿,忽然这么说了一句,眼中有泪光闪烁。
后来我才知道,自夫人逝去后,再无人能替小姐与老夫人说情。老爷不能管,仆人管不得,她一直想着,若有朝一日能有个盖世英雄从天而降,便好了。
我们一起长大,她会调侃我是英雄。我每每觉得面皮发烫,她便跟着笑。
只年岁见长,她笑容少了许多。
无论是老夫人的惩戒,还是秣陵闺秀明里暗里的攀比,她都烦恼得要多饮几杯桂花酿。若再恼人些,她就拉着我一起酿新鲜的桂花酒,一起埋进院中的树下。
她神情满是落寞,气质沉静地站在那里,比谁都要出尘脱俗。
她说,母亲在时,我们常一起酿酒,那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惜良辰美景,都如飞沙烟散。
她也和最初的沈满月渐行渐远,要成为祖母期盼的沈持盈了。
我摇头认真告诉她,不会的。
旁人可以束缚你的言行,却不能否认你的心性。
旁人都不认可,都认为你不该做的事,未必是错的。
如果他们一定要说这样是为了你好,那么是他们错了。
不是你。
我犹豫了许久,没有说出,我会替小姐守着藏起来的沈满月,守着她所有被生硬剥离的美好。
夜色春风之中,她似有所感地极目远眺,喃喃低语——
「小侍卫,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你了。」
她冲我笑,笑得明艳殊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