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恨意让你从慌乱之中冷静下来,你开始知道,一旦你叫人来帮忙,不管他是真的死了还是能够救活,你仍然没有好日子过。
可是你不甘心,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受到这样残忍粗暴的对待?
于是你想到了抛尸大海,想到了他是个渔民,渔民出海遇难葬身大海,是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当时的你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把他的尸体抛进大海的,但怎么想,都比你把尸体砌进下水道的墙壁里要容易上许多。
当你做完了这一切,当你战战兢兢的将消息告诉众人等待着被戳穿的那一刻,你却奇迹般的发现,居然没什么人质疑你,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你觉得很轻松也很高兴,很快的就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我相信,当时的你绝对没想过要继续杀人,也更加没想过要做一个连环杀手,你只是想找个好男人重新开始,过上平静的生活。
可是没想到,无论是最初看着温柔体贴的陈晨,还是后来的张民,甚至那个我们连身份都不知道的第一个死者,他们都在跟你成亲之后变得暴戾起来,他们朝着你发火咆哮的样子,几乎与你死掉的丈夫没有任何区别。
刘李氏,那个时候,你是不是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被你失手杀死的第一任丈夫,想起了你得以解脱的方法?
然后就越用越顺手,甚至已经变得熟练万分、面不改色了?”
说话的声音停顿在那里,盛夏抬眸看着对面的刘李氏。
那张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化,终于停留在痛苦与困惑相交织的边缘。
一直低垂的双眼终于抬了起来,刘李氏看向盛夏,忽然开了口:“那你说,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倒霉,每次遇到的都是这样的男人?难道,是她的错吗?”
暗哑的声音,茫然的语气,痛苦的表情。
刘李氏已经尽可能的让问话里的悲惨主人公不是自己了,可却依然无法抑制内心的痛楚。
其实这也是盛夏一直想问的问题。
刘李氏接二连三的杀人,却不是因为她内心的阴暗嗜血的欲望,只是因为她想要逃离痛苦的、遭受虐待折磨的生活。
没有谁生来就应该受到别人的残暴对待,她奋起反抗,却依然将自己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可为什么每次都让她遇上这样的男人?
为什么每次都让她遇到这样的残忍虐待?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哪里做错了?
这样的疑问才刚刚在脑海里冒头,便被盛夏狠狠的掐断了根基。
受害者就是受害者,并不是所有人的受害,都是因为他们自己的错误行为,有时候你就是什么都没有做,有时候你就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可偏偏,受到伤害的总是你。
“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倒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那个人并不应当遭受这一切,她也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错任何的事情。”
终于,盛夏缓缓的开了口。
虽然这个答案跟没有回答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然而从被捉拿归案开始就一直冷漠着的刘李氏,此刻却再也忍耐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连着杀了那么多人,她是有罪的。
可遭受那样残暴的虐待,她是无辜的。
长久以来,她得到的所有答案都是她定然有错才会如此,如今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没错,那压抑在心底多年的委屈便狠狠的爆发出来,全都化作哭声和眼泪,响彻了整个审讯室。
盛夏坐在那里,久久的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哭得惊天动地,哭得委屈至极,然后,又渐渐的平静下来,重新恢复了原先那副冷漠的样子。
审讯室的房门被人敲开,叶青走进来在盛夏的耳畔低低的耳语几句,又很快的走了出去。
只是,他离开的时候却没有关上审讯室的大门。
“你刚刚说的那些听上去很有意思,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稳定了情绪的刘李氏再度开了口。
那嗓音,要比方才更加沙哑了几分,如果不仔细听,几乎都要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盛夏对她的反应似乎没有任何的意外,“反正,我已经找到会说真话的人了。”
“你什么意思?”眉头皱了起来,刘李氏出声问道。
审讯室外传来“哒哒”的声响,是有人走了过来。
刘李氏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却不想不看还好,看到那门外缓步走过的人影时,她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