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钟鼓声悠扬清远,伴随着朝阳的初升,唤醒沉寂的千家万户。
血污与陨落似乎已经出现的太过频繁,以致于清扫的人们在看到街头暗沉的血迹时,脸上已然没有了丝毫的讶异与恐惧,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与漠然。
哗啦,哗啦。
街头的仆从在冲刷着陈旧的血迹。
叮当,叮当。
闺房里的唐婉凝在观赏着铜镜里精心打扮着的自己。
半夜逃匿的丫鬟被闻讯赶来的下人拖去了城外的乱葬岗,一条性命的无端陨落却没能引得起唐宰相府里半分的涟漪波动。
仆从们依旧各司其职,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仅有的几个与殒了性命的小丫鬟交好的奴婢,也只敢在没人的地方悄悄的掉落几滴眼泪,然后战战兢兢的,祈祷着下一个被安排到唐婉凝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还好此刻的唐婉凝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件事,她现在精心妆扮,不过是为了待会儿能在言逍面前更有几分开口说话的资格。
她要进宫去,她要去见言逍。
不管是以唐家三小姐的身份也好,还是以他未来皇妃的身份也罢,她今天必须要见到言逍,而且必须要让言逍答应她的要求,哪怕是用跪地哀求的方式,她也要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进行下去,她也要让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盛夏——不得好死。
宫墙巍巍,宫门深深。
唐婉凝踏着熟悉的汉白玉铺成的台阶一步一步向上,心里却没了当初还是个小女孩的憧憬与快乐。
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单纯无比的小女孩,她常常会被父亲带进宫来,又或者是跟着自己给言逍做伴读的兄长一起进宫玩耍。
而每次进宫,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充满喜悦和欢欣的事情,因为她可以看到那个一直对人冷冰冰的小皇子,而她,就喜欢他那副对谁都冷漠着一张脸的样子,即便那张冷脸对着她的时候也毫无改变。
可她就是喜欢,毫无原因的喜欢,第一眼相见就喜欢。
那个时候的她一直觉得,只要自己能时刻陪在他的身边,他总有一天会看得到自己的好,总有一天会喜欢上自己,总有一天会对自己露出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的表情。
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便也心满意足。
于是她总是缠着兄长要一起进宫,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他和自己一起共同分享一个叫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故事。
可彼时的她却从来没有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彻底的远离自己而去。
那张一贯冷漠着的俊颜的确露出了与旁人不同的神情,可却不是她渴盼依旧的温柔,渴盼依旧的笑容,甚至不是一丝丝的情谊留恋,而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冷漠、嫌恶与离弃。
盛夏,盛夏,盛夏!
是你夺走了他,是你夺走了我作为宰相之女所拥有的一切骄傲与自豪,是你夺走了我生命中最看重的一切!
姣好的容颜上刹那间阴狠冰冷,唐婉凝狠狠地攥紧了拳头——盛夏,我绝对要让你付出血的代价,没有人,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夺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阴风恻恻,乌云密布。
唐婉凝推开紧闭的御书房大门,看着那坐在案几之后不可一世的天子言逍,娇俏的脸上毫无破绽的浮起一个千娇百媚的笑。
“婉凝见过皇上,皇上安好。”
行礼的动作被柔软的身段做的行云流水,唐婉凝一声娇滴滴的问安,无疑会勾起任何一个雄性动物的敏感神经。
果不其然,一直冷着脸的言逍神色间颇有几分松动之意。
“起来吧,唐小姐既是不日将入宫为妃,那便不需要这么多礼数了。”
言逍抬眼看着唐婉凝缓缓起身,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子是美的,柔美的身段,姣好的容颜,明亮的双眸,那副笑起来千娇百媚的模样,任后宫佳丽三千也无人能够匹敌。
只是,他言逍虽然好色,但却还没有糊涂到色令智昏的地步。
“婉凝多谢皇上厚爱,但婉凝深知自己的身份地位,是绝对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的。”唐婉凝似娇似憨。
“朕说什么便是什么,唐小姐你无需这般惶恐。”
微微错开了落在唐婉凝身上的目光,言逍不咸不淡地问道:
“不知唐小姐急着要进宫来见朕所为何事,莫非是唐宰相或者叶铭临时有什么变故?”
“回皇上,是婉凝自己要来的,婉凝有消息要说与皇上听。”
“消息?有什么消息是你父亲和兄长没有告诉朕的?”言逍看向唐婉凝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好笑,“若是你们姑娘家的长短是非,朕可是没兴趣的。”
“皇上日理万机,婉凝自然不敢用些琐碎的事情来打扰皇上,”脸上笑容依旧娇媚,唐婉凝迎着他看过来的目光,继续道:
“婉凝今日要说的,是关于安王府和安王爷言涵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