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韫请过安,看过了谢二老爷,准备会自己的馨兰院,路过谢允伯书房时,却几只大箱子被搬了出来,箱盖翻开。
“这是在干什么?”
有下人道:“公爷书房漏雨了,韩管家怕房里的东西发霉,趁着日头大,着我们把东西搬出来晒一晒。”
谢琼韫点头,看奴仆往来,把箱子里的书放到一排排干净的桌案上晒。
她刚要走,旁边一只满满当当的木箱子被人绊了一下子,最顶上一个摇摇欲坠的卷轴掉出来,缓缓滚到她脚边。
捆扎的丝带松开,露出卷轴里一个美人的头像。
吟月蹲下拾起,被谢琼韫接了过去,缓缓展开。
画上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于大片艳丽妖娆的海棠花荫下,扶风而立,手执画扇,娇俏一笑,一朵重瓣海棠恰开在她发间,花愈艳则她愈雅,人比花娇,其风华绝代、人间绝色,乃她平生仅见。
连吟月都惊呼,捂着嘴偷偷道:“小姐!国公爷莫不是金屋藏娇?”
“不是。”
谢琼韫道,她的目光落在题字上,上书:
正安十九年春,谢氏来聘,妹文澜高寸许,将为人妇。余不舍,故绘小像留念。
芳永笔。
芳永……
金陵韩氏韩芳永。
韩文澜,谢老国公原配夫人。
谢琼韫手颤抖起来。
新科状元许澄宁的画像还在她的房中,那人只要褪去稚气,再长大一点,就与她手中这幅小像,是一张脸!
许秀春,许澄宁……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原来这就是谢容钰的秘密!
心中狂潮乱涌,幼时一段回忆不可抑制地涌现出来……
“娘,祖母为什么不高兴了?”
曹氏撇嘴:“听到别人提及先头那位夫人,不舒服了呗,你祖母是继室,哪个继室愿意听原配夫人的好话?”
“为什么?”
“她比不过人家先夫人,嫉妒呢。”
“祖母哪里比不过先夫人?”
“哪里都比不过。先夫人是金陵韩氏贵女,金陵韩氏是什么家族?往前推三百年,往后推三百年,都是响当当的。徐家算什么?往前三十年无人识,往后三十年还有人能记住就不错了。”
“这还只是家世的差距。要论人的差距,那就更大了。韩氏书香世家,工诗能画,堪称闺阁第一人,光论比才学你祖母就遥遥不可及了。论样貌,韩氏倾国倾城,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仙女儿。怎么比?谁敢比?怄死人算了。”
“比韫儿还要美吗?”
谢琼絮长得一般,她不以为意。
曹氏慈爱地将她搂进怀里。
“傻孩子,当然没你美,等我的韫儿长大了,谁能比得上!”
“我说比不过的,是你祖母。你年纪小,老人家的事你不知道。韩氏女进京之时,满城轰动,万人空巷,叹声连天,就跟仰望九天玄女似的,倾国殊姿,仙乎独立,谈吐生香。
“全京城的儿郎都在恨不相逢未嫁时,文人墨客写了一篇又一篇的文章,作了一首又一首的诗,记写韩氏贵女进京的盛况,娘小时候还读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