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珑与祁璟云相伴的前两世,无论是服从天意或是反抗命运,皆是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是朱雀台辅的掌上明珠,他是青龙武神的嫡亲血脉,什么檀郎谢女,什么天造地设,都说不尽玲珑与璟云的脉脉倾心。可就在两人即将定下婚约的那年,一夜变故突如其来,璟云承下了父母莫须有的罪名,被贬为玲珑的侍卫。从此以后,彼此之间不敢再有肖想,只将多情深埋于心底。
第一世,看不到出路的玲珑选择遵照灵帝的圣旨,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尽管玲珑并不愿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女子,但她也清楚知晓,自己乃是保全璟云性命的筹码之一。只要璟云安然无恙地陪伴在她身旁,隐忍一世又何妨。
与玄武壬子尧的洞房花烛夜,玲珑咬牙闭眼熬了过去。婚床边袅袅升烟的安神香,是璟云替玲珑调好的她最爱的荷花熏香。再醒来时,新婚夫婿早已不见了踪影。
陪嫁丫鬟林宝珠进屋来收了落红帕。帕子上面干干净净,只是被揉成了一团。并非世间所有女子的第一夜都会落红,新郎分明知晓这一点,却还是要做这无聊的形式,着实可笑。
宝珠替玲珑擦了身,见她的眼神空洞得如同一潭死水,便悄声附耳道:“璟云默默在廊下扈卫了一夜,二小姐今日还是见见他吧。”
玲珑的身子又冷又热,她害怕见到璟云,又急切地想见到他。宝珠当然最清楚自家二小姐的心思,便偷偷留了一刻的间隙,替他们守住独处的秘密。
满心羞怯的玲珑一见到璟云,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她性子刚烈,但在璟云面前却从未设过任何防线。
“璟云,我疼。”说不清是哪里疼,浑身都疼,心里也疼。
青衣的侍卫浑身发颤,胸中涌起的是惊涛骇浪般的痛楚。但任凭眼前人如何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泣不成声地抬眼望向自己,他也不可触碰她。
“小姐,会好起来的,有我在呢。”璟云小心翼翼地拾起玲珑的一缕青丝,俯身置于自己垂眸的额下,仿佛少年时的自己牵起少女的纤纤玉手一般,声音里满是温柔与克制。
玲珑看不见璟云的表情,只是一边任由大滴的泪水滚落,一边喃喃回答:“嗯,都会好起来的。”
三个月后,玲珑发现身上起了些怪异的疹子,几番查探之下,察觉竟是整日在外寻花问柳的壬子尧将脏病传给了自己。
没有自怨自艾,没有暴跳如雷,玲珑只是去膳房取了一把杀鸡刀,头也不回地踏出壬府,在青楼众人的惊声尖叫中,捅破了壬子尧的下腹。
等璟云火急火燎地赶到时,玲珑的胸口业已插上了一支银簪,仰面倒在地上,眼底苍白模糊地注视着未知的远方。
这一世,玲珑脑海中最后的光景,是璟云沉默地仰起头,用那柄龙鳞青剑划开了自己的喉咙,而后两人一同在温暖的涓涓血流中,牵住了彼此的手。
第二世,在与壬子尧成婚的前夕,玲珑忽然觉醒了前世记忆。她必然不愿重蹈覆辙,下定决心要与璟云私奔。
洞房花烛夜,凤冠霞帔、美艳动人的玲珑紧紧抱住身着青衣、面如冠玉的侍卫,苦苦哀求着心上人。
“别再允诺为我擦亮夜空,为我浇灌沙漠,那些都是虚妄!璟云,我只想要你带我走!”玲珑不想再委屈了彼此的真心。
她唇齿微颤,他内心动摇。
但也只僵持了片刻,璟云扬起苦涩的笑意,抬手轻柔地抚去玲珑眼角的泪珠,用一如既往只与她的温润嗓音回答:“好,我带小姐走。”
二人正匆匆收拾细软时,在洞房外大摆宴席的玄武壬台辅就已听得异样,撂下喝得酩酊大醉的新郎官,带人堵住了去路,璟云只能带着新嫁娘从婚宴之上硬闯了出去。一时间,金花红绸的壬府气氛凝重,刀剑在红烛的映衬下交错相击。
对于出身于青龙的璟云而言,突破几十来人的包围并非难事。然而,壬台辅却用短剑抵住了丫鬟林宝珠的脖颈,逼迫玲珑陷入两难的境地。
除了璟云之外,能将玲珑的生命照亮的另一盏明灯便是宝珠。
“白子玲珑,你还记得红玉将军夫妇负隅抵抗的下场吗?”壬台辅的眼神如同玄武最善打造的铁器一般,凌厉又冰冷,“你与我孙儿的婚事乃灵帝亲赐,非你所愿也不可推辞。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莫要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