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景我没见过。祁天惜轻声喃喃道,当她看到青石板铺就长街上一座又一座的商铺张灯结彩,像是在庆祝什么似的。有些不解,这是哪?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穿着前世穿的淡蓝色连衣裙身形也高挑了些。看来还是与前世的梦有关,可为什么这次的梦变了。
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有些茫然,似乎每个人都十分喜悦,这时一个掌柜打扮的肥头大脸的男子从客栈中走出来,一把打了下正在指挥挂红灯笼的伙计说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都挂歪了。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这么不专心啊。”
小伙计揉了揉头一脸委屈地说:“掌柜我没,我这不是也是想挂的更好看些吗。毕竟我们侯爷要娶亲了,娶得又是京城里的大小姐,我们得让夫人感到我们岭南百姓是多么的重视。要不怎么对得起咱侯爷呢。”他的话里满是对自家侯爷的崇敬,但他的话无异于从祁天惜她脑子里丢了颗炸弹。娶亲,侯爷,岭南,那个少年是要‘结婚’了。就在她发愣的时候,一阵唢呐鞭炮声隐隐约约地传来,那是喜乐的声音。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原来就站在距离岭南府城的城门不足百米之地,只是刚才天色漆黑所以她没有看到。此时百姓们都迫不及待地点燃了门前的灯笼,火红的光照亮了一片夜空。每个人都焦急地向远处张望,祁天惜听到一个小女孩用甜糯糯地声音问道:“我可以给侯爷撑伞吗。”祁天惜回过头就看到一个身着红衣像个小糯米团子的女孩绞着手指害羞地说。
“不行甜儿,只能是你阿姐撑。”抱着她的妇人温和地说。祁天惜仔细一看果然每家的少女都手持着一把未开的油纸伞。祁天惜更加糊涂了,唢呐声越来越近,而就在唢呐声的对面,岭南府城的城门,一位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军人模样人分成两列缓缓地踏马而来。
而那位不止一次出现在她梦中的少年,着一袭红衣骑着一匹俊美的宝马在两列下属的追随下缓缓而来。面如冠玉,绝代芳华。
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静静地立在街上就是呆呆的看着。看着他一步步地靠近。
在城门前他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形矫健丝毫不拖泥带水,他将缰绳交给属下,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他独自一人向城外走来。当他每经过一户人家便有一位秀美的女子轻轻迈着莲步从一侧为他撑起一把油纸伞,一把还未合上另一把便慢慢张开。色彩缤纷的油纸伞像一朵朵盛开的昙花并且只为他一人盛开。而他就这样缓缓地走来去迎接他的夫人。而岭南城的每一户人家都在恭敬地等待着。
花轿队伍渐渐出现,真真是十里红妆,令人惊讶。而坐在花轿上的人就是他的夫人。
可是当他从她的身旁经过时,祁天惜看到他的眼,那双深邃的眼睛中没有喜悦,仿佛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那双充满了漠然的眼睛像一把钝刀,无声的刺痛了她。就这样他从她身边经过。
“谢丞乾。”她转过身对这那个背影叫道。语调有些尖锐,她还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哪怕是在梦中。
那个人像是听到了一般,微微地回了回头他弧线美好的侧脸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祁天惜很想很想问他:“你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可是终究没问出口,因为她听到小五的声音,听到了贺嘉渊的声音,眼前的一切逐渐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醒了,醒了你们不是说她肯定撑不下来吗?恩?”小五嚣张的声音传来,祁天惜费力地睁开了一丝眼,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了贺嘉渊他对着一群人说:“尽然我表妹已经醒了,各位还是请回吧。”小五从一旁应和道:“祁二小姐深入疫区都活了下来,你们若再唧唧歪歪的还是大丈夫吗。”“小姐此话不可这般讲,我们只是想更了解疫区的情况。”也不知是谁回道。
“大家若有问题鄙人会勉力为大家解答,还望莫要打搅我表妹恢复。”贺嘉渊顶了回去。一阵吵闹与喧哗声后,房间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见这帮人终于走了,小五颠颠地凑到祁天惜的跟前说:“你饿吗,要不要先喝点粥。”
祁天惜看着她虚弱地说:“过去几日了。”她的脑子有一些昏沉,不知今夕是何夕。
“距你晕倒,已经过去十日。这里是溪州边上的一个镇子。你不知道,那帮庸医都说你活不成了。”小五趴在她的病床前整张脸皱成一个包子样,她又补充道“不过这帮庸医现在已经开始种痘了,还算有点良心,怎么样你开心吗。”说着脸上透着一股邀功的气息。
祁天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微笑着说:“你是第一个尝试的。”看她那一脸得意样便知道一定是如此。“被你看出来了,你都半死不活的了,我怎么能在让他们给你种痘,他们不是非要见见吗,就让他们见见好了。”祁天惜虽然视线有些模糊但她分明看到站在小五身后的贺嘉渊正一脸宠溺地看着这个小女孩。看来自己这十天错过的东西很多呀,祁天惜心中暗想。
她对着小五说:“我有事想问你。”说完祁天惜轻轻地瞥了贺嘉渊一眼,贺嘉渊会意似的点了点头悄悄地退了出去,小五扭着头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又赌气似的扭过头来冲着祁天惜说说:“你是想问你救回来的那个小胖子吗。他就是有点奇怪死活都不说话,其他都很好。”
祁天惜无力的摇了摇头看着小五的眼睛问道:“为什么成亲要张灯结彩和撑油纸伞。”她想问的是这个,她想问的是那场婚礼。
听到这话原本撅着屁股趴在她床边的小五皱了皱眉,像是在纠结要不要说似的,突然她站了起来,一把拉过身旁的木椅坐了上去,眼睛向四处扫了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回答道:“你是想问三年前三殿下娶亲的事还是想问圣女一族与三殿下的关系。”恩,是了祁天惜肯定是知道三殿下与巫族的关系了,只有他们这些近系下属才知道这场婚事的内情。她这明明是想知道圣女一族和三殿下有没有关系,
“算了,竟然你都知道了,再多告诉你一点师姐也不会怪我的。”小五深吸了一口气,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祁天惜有些无奈她知道什么了,不过遇到这种人说话还真是轻松。连套话都不用就什么都告诉你了。
“在我知道的亲事里要张灯和撑油纸伞只有一件,就是三年前。云逸侯也就是三殿下的亲事,这是岭南对自己崇敬的人表达敬意的方式。当年这场迎娶在京城都传遍了,你不用拐着弯的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说完还嘟了嘟嘴像是对她鄙视了她的‘智慧’感到不满。
祁天惜静静地躺在床上说:“我的错,小五你告诉我你知道的就好。”她只好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小五这才闷闷地说:“从四年前三殿下荡平了海岸的倭寇,并鼓励出海后,岭南人是越来越好了,可是。”小五顿了顿伸出短短的食指,指了一下天。祁天惜点了点头,想来这当今天子也没料到,将这个他自以为娇生惯养的弟弟贬到瘴气遍生岭南反倒又让他名动一时。
小五见她没有疑惑便继续说:“他想借三殿下的婚事召他入京。连我都知道去不得,更何况是三殿下。”
“然后呢。”祁天惜追问道,在她梦中谢丞乾是从岭南城外迎的亲。
“然后三殿下就以公务繁忙倭寇未平给推了,后来陛下只能退而求其次,派人护送礼部尚书的女儿前来岭南与三殿下完婚。”小五似乎陷入了回忆。“这个女人不能留的,有一次我还发现她偷偷给外面送信,留下就是一颗钉子。”
“所以呢。”祁天惜看了眼她手腕上的银铃,既然这女子杀不得也留不得那便只有控制她一个选择了。
小五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她轻轻地说:“她要是真心跟三殿下的话,我们一族是不会轻易伤人的。”她似乎是在为自己开脱,低着头说:“那天去你那里我也只是想吓吓你。”
“恩,我相信你。”祁天惜看着一脸别扭的小五慢慢地回道。祁天惜看她心情似乎很低落便说道:“我饿了,你去给端些粥来吧。”小五从椅子上起来嘟囔道:“你还真把我当你家丫鬟使唤了。”嘴上虽这样说但还是认命似的走出了房门。
这时她听到丽月的声音“小公子你别跑了,你不能进去。”那个小胖子吗,祁天惜将自己的身子撑起,只听咔的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满脸是小麻子的胖小子站在门外。
“奴婢该死,没有照看好小公子他吵着要见您。”丽月赶紧上来抱住那个小孩。而那个小孩美丽的杏眼充满水雾眼巴巴的看着祁天惜。
祁天惜对着丽月说:“没事。”然后又看着那胖嘟嘟的小男孩平静地说:“想见某个人,一定要提前通知。至于今天我没空,你先回去,明天再来。”他依然巴巴地看着祁天惜。
可是她似乎不吃这一套已经偏过头去不看他了,最后他只好瘪着嘴被丽月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