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来给他掇了条凳子,四个人围桌而坐。致远看看他们三人,问赵东来道:“明天就要起事了,你们有什么计划?”
赵东来笑道:“你问的好,我们刚刚商量出了一个袭敌的良策。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手里有五千亡灵军队和一些亡灵鸦,再加上明天将召的两百骷髅枪骑,实力也相当可观了。我们准备袭击的一个目标是战俘营,具体是这样的……”赵东来颇为自得的将突袭计划如此这般地告诉了林致远。
意外的是致远没有张丙东仨想象的击掌称善,反而苦笑起来:“你们想的很好,组织都小看你们了。这个计划非常棒,你们完全可能成功!”皓梅奇怪道:“那你的表情怎么那样?”
“组织要我来告诉你们,明天中午12点起义,同时希望你们城北能比城南提早30分钟。”张丙东当即变了脸色,挟丝怒气高声道:“什么意思!?”
赵东来和皓梅也阴沉了下来。致远在张丙东怒视下无奈地苦笑着道:“这次起事意义重大,不能失败!指挥部仔细讨论,这次起义最薄弱的环节就在广场聚会。如人还没到齐,或还没组织好就遭到兽人精骑的冲击,那一定会失败的。所以指挥部想城北先起义来吸引兽人兵力,那样计划就万无一失了!”
张丙东无名火起,拍着桌子冲着致远吼:“那指挥部有没有想过我们抵不抵得住兽人精骑,城北会不会败,我们几个会不会死!”致远脸色尴尬,自听到主持金矿起事的领导人出事后,指挥部就认为城北难以有所作为,所以才出了这个舍卒保车的计划,以策万全。但现在看来,指挥部小看城北了,虽然以张丙东中级亡灵法师的力量攻营掠地还显得太单薄,但亡灵军队加上这个精巧的计划和赵东来这个熟悉城北地形的人,城北的起义决不会像指挥部想象的那么暗淡。
本来张丙东这样有力量的法师最好运用在城南,但由于对张丙东不了解,出于军事上的慎重,把他放在城北,这也无可厚非。但现在人家在城北搞的有声有色,却对他说希望你为了保全大局,牺牲自己苦心经营的城北吧!有可能的话,牺牲自己吧!换了是自己也不会高兴!何况是张丙东,他又不是团内成员,而且还只是一个19岁的孩子。
想到这,致远很难过,但为了大局,只能硬着头皮劝说:“亡灵军队就算败了,也没有真的死什么人,只要你们早做准备,被抓的可能性也很小。以一个人都不死的微小代价,大大地减少了城南起义的风险,这不是很划算吗?!”“那城北怎么办,城北还在受苦的民众怎么办?!他们就不是人吗!你们起义一拍屁股就走人了,但他们还在生死线上挣扎,受兽人虐害,说不定今天明天就死了,这也是不死一个人吗?这也划算吗?”
张丙东暴跳如雷,几乎是指着致远的鼻子吼,皓梅和赵东来亦觉得他有些过火了。但两人也很气指挥部的决定,所以暂不作声。“张丙东,如果城南失败,城北就算是一帆风顺也没用!城南是主力,如果主力失败,城北一定会迅速被兽人镇压下去,两头不讨好。还不如以牺牲城北来保证城南的绝对成功!”
“难道牺牲城北就一定会成功吗?不牺牲城北就一定会失败吗?城北一定要牺牲吗!不牺牲不可以吗!”张丙东怒气冲冲,咄咄逼人。“抛开个人感情,从大局着想,这样才是最佳的策略!”致远言词诚恳地游说,不把张丙东这位百年惊现的死灵法师说服,计划只是空话。
“抛什么抛!”张丙东怒吼,唾沫四溅:“抛开感情我就不是人了!别以为我傻,你们组织一开始就不信任我,让我和皓梅到城北来自生自灭!这是双方不够了解,我也不怪你们。但我们现在在这里做的好好的,又跑过来让我们先起义,还说什么大局,说白了还不是让我们做棋子,当炮灰!你们组织以为我是傻的吗,指条死路我也会高兴地奔过去吗?”“不是的,张丙东法师,我们绝对不是这样想的!我们只是为起义选择最好的策略,只是现实无奈,才会现在这样!我们也不想牺牲城北,我们也想伸只手就把兽人给掐死了,但不行呀,虽然让您放弃苦心经营的城北是过分了点,但我们也是无奈,希望您能体谅!”
“不体谅,我也不想体谅!”张丙东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张丙东法师,当初您来这要我们找人时,答应了不管找没找到人,都会帮我们起义,现在我们这样做是很对不住您,但请您帮帮忙吧!大家都不是自私怕死,是为了反抗兽人,救民于水火啊!”
皓梅两人听了这番话陷入了沉思。但张丙东可什么也听不进去,气呼呼地只是嚷:“你还提找人的事,你们找到了人嘛?再说我说了不帮忙吗?我在城北起义不是帮忙吗?不过你们想我提前起义是妄想了!你去告诉那狗屁指挥部,我不但不提前,还要延后20分钟起义,不行也得行,要不就城南城北,各干各的!真是岂有此理!”
为了大局,林致远一再降格。对看起来比他小十多岁的张丙东的称呼从“张丙东”到“张丙东法师”,从“你”到“您”,可谓的一向书生傲气的他从未有之事,但卑言鄙词亦未能换来他人理解,致远神色间不禁凄凉起来。
两全之计赵东来看到气氛僵了起来,想缓和一下,看了一眼张丙东,望着致远道:“虽然我理智上能理解指挥部的做法,也知道指挥部的战略是对的,但我还是很生气!有被利用,被抛弃的感觉!”
看到致远用沮丧委屈的眼神看着他,他拍拍他的肩膀道:“但我知道,起义就是纯军事对抗,是残酷的战争,我们起义的人都是毫无训练的老百姓,又没有坚甲利刃,比起披坚执锐的兽人精骑差太多了。要取胜,靠的只有突然袭击和得宜的策略而已。虽然我知道在这个策略里我很可能会死,但为了千千万万的民众,我认了!”
“东来兄!”致远感激地紧紧握住赵东来的手,眼里居然涌出泪来:“我也知道这次指挥部提出的要求是很过份的,要你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吸引兽人守城兵。其实这样卑鄙的说客我本来是死也不愿做的,但为了起义,为了民众,我命都豁出去了,哪里还顾得了这张脸。明天起义就不知是生是死了,我只可惜没有早点真正认识东来兄,恨不得现在就和你结拜为兄弟!”
“致远你长期冒着生命危险,暗中组织起义的力量,你的所作所为我素来钦佩,我们还等什么!”于是两人慷慨激昂地把臂而出,焚香拜把子去了。
张丙东皓梅面面相觑。大眼小眼瞪了一会,皓梅试探道:“怎么办?不答应吧,城南主力失败,城北就算成功也白费了。答应吧,我们的辛苦经营的成果和我的乱世女英雄之梦就都化为泡影了!”
“梦你个头!不管怎么样,城北决不能失败!”张丙东的口气很坚定。“但城南失败就等于是说城北也成不了事,这和城南失败没什么两样?”
“但城南不一定会失败吧?”“但事情那么大,机率那么小,还牵涉到千千万万的人命,你要去试试吗?”
张丙东默然,虽然他是正牌的死灵法师,但也无法完全漠视别人的生死。正当皓梅以为张丙东已经想通了的时候,张丙东却仍然固执地迸出一句:“城北决不能失败!”
张丙东的固执已见让皓梅感到奇怪,虽然张丙东看起来不是个精明人(有时还很迷糊),但决不蠢。应该早就判断出形势发生了变化,已经不是个人所能左右的了。“我们的计划再巧妙,没有熟悉地形的赵东来,也是枉然!”
张丙东苦恼地低下了头,皓梅亦细细思量着张丙东固执的症结所在,一时无声。一阵晚风吹过,油灯明灭不定,地上人影也摇晃不停,时时模糊。
致远和赵东来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愁眉苦脸地坐着。皓梅看了他俩一眼,知道他们肯定是为了说服张丙东的事情烦恼,不知道怎么啃下这块骨头。而硬骨头亦烦恼地埋头伏在桌上,一动不动。
小室一时愁云惨雾。皓梅突然想到张丙东一直找的那个阿冰有可能在制革营或衣棉厂的事。张丙东很可能就是为了找阿冰,所以决不允许城北的失败!
但一个要找人,一个要顾全大局,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要不就攻下战俘营,然后以战俘营为保垒,来挡住引来的兽人守城兵。只要城南及时起义,并朝着兽人的兵器库和粮草进发,不怕兽人不回师。但我们真的能在20分钟之内攻下战俘营吗?如果攻不下,就会遭到前后夹攻,到时逃命都团难。就算是攻下了,能挡住兽人多久?城南真的可以及时迫使兽人回兵吗?
未知太多,风险太大了!皓梅正仔细估算着新想法的可能性,这时赵东来站起来踱了两步道:“张丙东,我知道你不许城北失败是因为阿冰有可能在制革厂或衣棉厂,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
但我们真的可以只为了一个人,而放任千千万万起义弟兄的鲜血在兽人的屠刀下横流吗?而且阿冰也不一定在那里,我们真的要拿千千万万的民众的生命作这样的冒险吗?张丙东,找人的事等下次机会好了!我以血魂团团员的身份起誓,无论阿冰是生是死,或是要用多少时间,我们组织一定帮你把人找到!”
张丙东仍伏在桌上,闷闷地道:“如果阿冰正好在这里,下次就可能是来收尸了!”赵东来对张丙东的固执有些生气但没处发作,大感气馁。
致远也不住地叹气。皓梅指节数击桌,稍一酝酿道:“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使城北渡过集结时的危期,又能保留城北成功的可能性。”
“什么办法?”三个人都抬头望着她。“城北改在城南起义前15分钟起事,这样既可以使城南渡过集结时的危期,又可以保留城北成功的可能性。”皓梅的黑眸映着灯光,显得特别明亮。
致远沉吟道:“15分钟,在时间上估计是兽兵一到城北就会接到城南起事的消息。”赵东来欢喜地补充道:“虽然这时候兽兵不一定会回去,但只要过半个小时,传来起义部队在向军库粮仓进发时,就一定会回师。只要能撑过这一段时间,城北就还有希望!”
张丙东点点头道:“能这样就最好了!”见自己的意见被大家肯定,皓梅满脸欢欣,继续道:“城南城北的矛盾虽然解决了,但城北又出现了两个问题。就是必须在20分钟内攻下战俘营,且而必须防御兽兵30分钟左右。只要做到这两点,城北的火种就能保存下来!不过我们就要多冒几分险了,甚至很可能失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