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出生,薛承落胸口就贴身放置一面镜子,多次救他危难之间,他为镜子起名“溯光”,此刻,溯光镜忽然热的发烫,薛承落惊诧的坐起来,一不留神踢到床边的石凳,一个小瓶掉到地上,咕噜噜滚到墙边去了。
响声惊动了柳明月,她跳将起来,冲到床前,一把扶住薛承落,“你好点没?我是要救你的,不是故意要把你弄昏的,你可感觉好些了?”
薛承落微眯着眼睛,默默考量这番话究竟几份真假,表情看不出喜怒。山洞中寂静下来,只听到彼此的呼吸。
薛承落不动声色的移开扶在他手臂上的柔荑,向着柳明月一抱拳:“小恩公救了在下,理当报答。”
柳明月看着眼前的男子,相貌看起来平淡无奇,他的声音很奇特,如清风滑过树梢,虽然听起来温暖舒适,但却埋着拒人千里的孤傲。
要是有什么可以形容,应该是空中翱翔的苍鹰。
柳明月觉得脸开始发烫,这男人温热的气息弄得她脖子痒痒的,她朝旁边挪了挪,拉开些距离,摆了摆头,试图甩开那些让她觉得异样的气息,又站了起来,背对着薛承落大声说:“恩公就是恩公,哪里还分什么大小,要说你这身毒,若不是遇到我,还真是挺不过两个时辰呢。”
“他们果然是一心要我的命。难怪我吃了那么多解毒丸,都不能压制身上的毒素。”薛承落脸色更冷。
阳光慢慢从洞口照进来,灰色的石桌石床蒙上一层漂亮的金色。
薛承落看着天色,估计现在出发,不出十二个时辰便可以在最近的分舵联系到手下。至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就一起带走吧,看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薛承落一边打算,一边暗自运气,看看自己是否内息运转无碍,毒素还剩几份,刚行了一个周天,忽觉丹田处传来针扎似的疼痛,比昨天刚受伤时还要强的百倍、千倍。
柳明月悠悠的声音这才适时传来:“这毒性还没被彻底净化,正是灵药和毒药角力的关键时候,你可要记得,这真气可是断然不能妄动的。”
薛承落断断续续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你为什么……不早说。”然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柳明月忙一转身,看到梅花点点落床头的场面,睁着水汪汪的眸子一脸无辜:“你也没问我啊。”
她皱着眉,觉得这个男子不但身子弱了点,连性子都是急了点,这在他们妖族,恐怕活不到成年。
薛承落伏在床前,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因为用力忍住疼痛,握住的拳头指节发白,但他始终不吭一声。
经脉寸断的痛苦不是等闲的人和等闲的妖可以承受的,这人性格倒也血性,柳明月暗自点头,这救人就要救到底,要解开灵药和毒药相互冲突的药力,只有自己的鲜血才是最快的了。
她拔下头上的玉簪,对着手背划了一刀,又轻而易举的翻过薛承落缩成一团的身子,让鲜红的血液汇成小小的一线,悉数低进薛承落口中。
薛承落身上的疼痛渐渐退却,充盈的内力又渐渐回归,甚至连多年的旧疾暗伤也全部好了。
她的血液竟然可以解毒治病!薛承落内心震动,当着一个生人就敢泄露这样的信息,她难道不知道这个“药血”将会引来多少贪婪的人吗?
柳明月全然未觉,她为薛承落把把脉,感觉到血中药力渐渐起效,觉得放下心来,轻柔的对着薛承落一笑:“你没事了。下次记得,痛就要喊出来,不要忍着。”
那笑容如一道皎洁月光,照进了尘封已久的一颗心。
为了隐藏眸中忽然出现的情绪,薛承落就势躺下来,闭上眼睛。该死,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一而再被这小女子牵动心绪。
柳明月全然没有察觉,她忽然一拍脑袋,叫到:“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误了爷爷交代的事情可不得了。”
她转过头,看着躺在石床上闭着眼睛的薛承落,轻轻说:“你乖乖躺着不要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野兽的。我很快回来。”
薛承落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柳明月不以为意,踏着轻轻的步子,向着山脚去了。
就在此时,薛承落睁开了眼睛,黑眸里神色复杂,居然让一个杀手乖乖的,这个柳明月还真是特别,被人记挂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但是他,是薛承落,是从来都不会等待别人拯救的人!就算他暂时失去了武功,也不是任谁都可以揉捏的软柿子!
薛承落忍住疼痛伸出一只手放到嘴边,吹出奇怪的音符。这是他们冥府特有的曲子。
不多时,一只灰鹞子扑棱棱飞进山洞,停在薛承落身边,鸟儿双腿还刻着冥府的暗记,薛承落取下鹞子脚边的信纸,咬破指尖写了几行字,又塞回信筒,放鸟儿回去。
那边,柳明月又爬到高高的大树上眺望风景,但是这一次她怎么都静不下心,满脑子想着自己昨天救下那个人,明明是很平淡的外貌,偏长着一副叫人难忘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