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仙仙在家中细想自己这几年所遇之事,越想越觉得自己确实就是程浩风刻意安排她投生在陵州的。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自己当承载白回风意识的“容器”。
胡仙仙不甘心,很不甘心。她要留存自己的意识。可她纵然已真正拥有天仙修为,还是跟如今程浩风的功力悬殊很大。
她不知道程浩风会具体怎么做,要想胜他,必须要先下手为强。要想先下手,只能尽量推算他下一步的行动。
几天后,胡仙仙推测出结论,她认为程浩风会在七月十二做出最终行动。七月十二是白回风的生辰,又临近中元节,要唤醒白回风的意识可谓正当其时。
时间已到七月初九了,胡仙仙有些心慌起来。难道自己就要莫名其妙的消失,在这世间不留一丝痕迹?
到得七月十一,胡仙仙忽然想到有一个人也许能让自己更明了所处境况。这个人,或许是自己的转机。
胡仙仙要去拜访的人是沈廷扬:一个中了状元,却不愿在朝为官的人;不信教,却又和道士,和尚都过从甚密的人。当然,让她决定去拜访他,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认为沈廷扬知道很多秘密。
沈廷扬不是个只想要自己功成名就,不顾情义的人。他做出牺牲女儿幸福的选择,绝对不是为了讨好权贵,他有更隐秘的理由。他要想讨好权贵,早在他中状元之时就会去攀龙附凤,何必等到如今?
泰兴城中的沈府占地不大,但庭院修得精巧雅致。
胡仙仙一进沈府,已从琼莲宫回来的阿绿就迎上来,“胡姑娘,可好你来了。夫人正『逼』着老爷去琼莲宫接小姐回来呢,你去劝劝吧。”
胡仙仙看看吵闹之声传来的那个房间,对阿绿说:“你去忙你的,我会劝解他们。”
阿绿笑着走开,在她心中认为没有胡仙仙不能解决的事。
胡仙仙走到那房间门口,听到沈夫人又哭又闹,她说不把女儿接回来,她就去死。沈廷扬小声的安慰着她,可往往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夫人顶回去。
胡仙仙敲了敲门,“沈夫人,别为难沈先生。竹君在琼莲宫过得很清净,若是回泰兴城,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里面静了下来,一会儿后,沈夫人来开了房门,她的眼睛有些浮肿,“胡姑娘啊,我可就只有竹君一个女儿……”
胡仙仙直视着沈廷扬,“沈先生,我有要事找你相商,到书房去谈。”
沈夫人见胡仙仙不听她诉苦,就拉住沈廷扬,“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和女儿?”
胡仙仙面『色』一冷,“沈夫人,误了我的事,你们一家人都将『性』命堪忧!”
沈夫人被震住,任由沈廷扬带胡仙仙到书房去。
到得书房中,沈廷扬才整理被扯『乱』的衣袍,戴正已歪倒的帽子。
“胡姑娘,先请坐。家中杂事烦『乱』,让你见笑了。”
胡仙仙没坐,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这书上很多圈点,批注。她说:“你不是个存着很多书却不读,只拿来附庸风雅的人。看你的批注,你也不是个迂腐之人。”
沈廷扬苦笑着,亲自为胡仙仙倒上茶,“多谢胡姑娘谬赞,我是成个书呆子了。唉,我真没料到竹君会那么倔。我以为她只是和王爷从小一起长大,比较亲近罢了,等分开的日子长了,也自然就淡了。我是为她好,我不想让她受苦才主动提出退婚的。”
“为她好?你能看出竹君若是嫁给慎郡王会有死劫?”
沈廷扬的手抖了一下,差点碰碎茶杯,“死劫?我倒没想过会这么严重……只是我从小娇惯竹君,以她的『性』子哪能应付得了后宫中的明争暗斗?”
胡仙仙放下书,端起茶,斜倚在书架上,“你们怎么就那么确定慎郡王能登真龙之位?就因为老慎郡王的墓里埋了天外神龙的头骨?”
沈廷扬坐着,轻抿几口茶,“胡姑娘今日不是为了竹君的事来劝我?”
“不是。”
沈廷扬的背挺了挺,得知事情不是关乎自己亲近之人,他又恢复了沉着冷静的神态。
胡仙仙坐到他对面,“我不信风水之说,更不信龙脉之说。”
沈廷扬点点头,“我也不信。我不相信的是世间那些游方道人胡诌的谎话,我相信天地阴阳之气有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规律。这种规律不是任何一个神明制定的,是本来就有的天道。”
“嗯,就比如靠近水边的地方湿气就重,靠近山谷裂隙的地方就容易有地震塌方,所以建房修墓是应该勘测周围地形。可是地形影响的只是住得是否舒适,葬得是否安然,怎么可能影响运气?更不可能影响天下大势。”
沈廷扬没有即刻回答她,反而像个孩子似的轻啜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咕嘟”两下之后,轻吐出一个很小的水泡。
胡仙仙看不懂了,这个沈廷扬被妻子抓扯得那么狼狈的时候都还要顾一下面子,这会儿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沈廷扬骨子里是个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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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廷扬看了看胡仙仙,神叨叨地说:“胡姑娘可见到刚才那个泡泡?”
“嗯。沈先生喜欢玩泡泡的话,可以用麦秸秆来吹皂水,那样吹出的泡泡又大又不容易裂。”
沈廷扬知道胡仙仙仙是把他的举动当无聊游戏了,他也不恼。反而有些落寞地说:“再大的泡泡都会裂开的,就像我们所处的这方天地,终有一天会毁灭。”
“天地?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