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明明应当是合脚的,可这会儿竟是把她的脚上勒出不少边缘痕迹来。
她走路的动作轻盈而缓慢,像一只悄然行走的猫儿向下走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管家一直安静地跟在后头举着蜡烛为她照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读懂了主人的所思所想。
他面上神色未变,却也放慢了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细微声音,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张秋池在无人的塔楼里悲鸣哀嚎,恳求叫骂。
时而大笑,时而沉默。
直至夜晚降临,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沙哑着嗓子无声哭泣。
外头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百里姝宁定是自知凶多吉少,才会为他如此筹谋安排后路。
他被困于此,手指和指甲都因为去抠那门锁鲜血淋漓,残破的指甲盖着皮肤破烂,血肉模糊的指尖。
夜幕浓稠,主屋燃起大火,百里姝宁静静地坐在满地鲜血的大厅里,小薇如往昔一般,只不过这次是于身旁立侍。
她穿着考究,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披散在身周,发间缀着几个宝石夹子。
百里姝宁坐姿端庄,轻抿了口盏中茶。
若不是身处火场与血色中心,她就像是要接待某个重要的客人的贵族女子,端庄优雅。
百里姝宁的脸色与紫罗兰色的发在火光的映衬下,如同在发光。
那姣好的皮肤及五官随着房子燃烧散发出的烟雾,变得越来越糊,甚至黯淡起来,让门口的管家看不清她到底是以什么表情淡然地坐在沙发上。
“管家,希望你不要辜负这份信任。”
管家和百里姝宁相隔的大厅中间是一片倒伏在地的尸体——皆是城堡里头的仆人。
他们的血液正黏糊糊地顺着地板向四周蔓延,将米色带着浅白纹路的大理石地面染成猩红色,三个人却像看不到似的。
管家依然恭敬,本分:“是,小姐。”
百里姝宁始终语气平静,目视前方。
她对面是大厅里的落地窗,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外头的风景,打理得精致的庭院里头今日也照旧被蜡烛光点亮,不受夜晚影响观景。
庭院如昔,仿佛那些入侵者留下的尸体鲜血跟随着被她遣散的军队一起走了。
“去吧。”
“小姐保重。”
管家在地上胡乱摸了两把,将混在一起已辨不清是谁的血胡乱抹到脸上和衣服上,将原本整齐的衣服揉得又皱又脏。
他对着百里姝宁最后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咔哒”一声,大门被从外头锁死。
百里姝宁呆呆地望着那火光顺着易燃的窗帘和火油急速蔓延,呢喃着:“秋池,再会。”
她忽而笑起来:“你一定能活下去的吧。”
“那么坚强,又固执的人,轻易可是……”
“死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