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肝痛不是毛病,是病。”盛西见太爷的手一直搭在右侧,知道那位置属于肝。而且,太爷的说辞他在盛宅那群老人身上没少听过,看来年纪大的人对药都有偏见,总觉得药不是治病,而把药本身看作是一种毒。
祝太爷盯着盛西看了两秒,最后叹息一声,给这麻烦的小伙打败,坦白:“我这肝是有点问题,得了肝硬化。但是,这事你千万别和那丫头说,我现在有看医生,能缓解病情。”
“医生怎么说,需要换肝吗?”盛西下意识问,没想到看起来强壮健朗的祝太爷,竟身患这么严重的毛病。他几乎不敢想祝阳要是知道的话,得有多崩溃,毕竟她只有祝太爷一个亲人。
而祝太爷在她的成长中,当爹当娘还当她的知心好友,如果失去这么一个人……
盛西又道:“如果要换的话,我可以帮你找……”
“停停停,”祝太爷见盛西这么紧张,失笑:“你知道我今年贵庚不,还换肝,就甭浪费资源了,把肝留给更年轻的人。而且,我是一栋被驻空的大楼,外表看起来结实,其实风一大,就会倒。手术,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祝太爷豁达的说。
但正是这份豁达,让盛西更担心。
就像已经看透死亡,甚至迎接死亡,那证明这病已经很严重,药石无效。
“你这样对阿阳不公平。”盛西说。
如果情况真的很糟糕,那更应该让她知道的。
祝太爷又笑:“不公平?难道告诉她,剩下的日子都要让她提心吊胆的过,就是公平?那臭丫头以前哭太多了,难得现在笑,就甭让她哭。而且我已经把病情向上面汇报,希望他们能放人,同时也拟了一份遗嘱,对了,到时候你去做见证人,我把这两件事弄好之后,我就回家陪那臭丫头。”
盛西听的越发沉默。
大概是下午经历了老太太的丧礼,明白一阴一阳,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
“哎,以前我老把遗嘱的事给拖着,总觉得这事离自己还远,但现在,拖不了咯。对了,趁你在,帮我看看,我已经想了一点,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加的。我信的过的那个律师休假旅游去了,等他回来就拟,到时候需要见证人,就麻烦你跑一趟过来。”祝太爷边说,已经把手机掏出来,将照片点开。
是用笔写在纸上,然后用相机拍下来的。
盛西接过。
其实整张纸上就一条,就是祝太爷死后的所有财产,全归祝阳所有。
纸下边还细碎写着祝太爷所拥有的东西,339那宅子一幢,在外还有几套房产,老人没买基金股票,剩下就是些现金资产。其实有住的地,还有几套房产在手,到时候拿去出租,生活基本不用愁了。
“你觉得够那臭丫头用一辈子吗?”祝太爷不太放心,把手机接过,拉的老远眯着眼睛看:“我总觉得少了点,但我确实没有了,买墓地那我花了一大笔,还要腾一笔出来看病。”
“太爷,你不用担心,她有男朋友,会照顾好她的。”盛西半安慰半心塞的说。
“哎,相信别人,倒不如相信自己手里握着的。她男朋友家人不接受她,以那臭丫头的脾性,就算让他俩结成婚,这婚姻能撑几年还不好说。别以为搬出去住就没事,家庭的事,不简单咯。”祝太爷把手机收好,想的倒是通透:“对了,甭老说我,说说你吧。”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跟大家一样。”盛西低头,听了祝太爷的话后,内心沉甸甸。这些老人们可爱归可爱,就是有一点太讨厌,一副随时会说再见的样子。
“你父母的事我听过,是段佳话,别人都当故事讲。在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对待感情也必然认真,没什么比父母言传身教更好。”祝太爷若有所思的说。
”谢谢祝爷。”盛西道谢,没有细想祝太爷话中真实的含义。满脑子都是祝太爷刚才的一番话,连墓地都为自己买好了,哎。两小时前才在那地呆了半天,回过头又是那地的事。
后来盛西让餐厅送了饭菜上来,和祝太爷吃过后,给祝太爷腾出一副新的洗漱用具让他去洗澡,接着自己再去。因为他的公寓平常都不来人,所以没有多一套床上用品,晚上他和祝太爷一块睡。
关灯后,祝太爷开始说话。
“阿西,以前谈过几段?”
“……没谈过。”
“眼界这么高?”
“……不是,运气不好,没遇上。”
“那我家祝阳呢?你不喜欢她?”
“太爷,要不你跟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好吧?”
“那晚祝阳和我视频,那丫头粗心,视频没关着变成语音通话,我听你们的对话,都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那丫头对感情特儿戏,特自私?”
“……”
“我当你是默认,有这想法也正常。只是,她看着大咧咧,其实特傻,特容易被小举动勾去心思。大概是小时候身边没有人,所以别人对她好点,她就以为是爱,就像她男朋友。祝阳念初一就和他在一起了,那会祝阳出事,性情大变,她男朋友确实给了很多陪伴,我那时也不好怪她,她才刚好起来,只要她高兴就让她去做了,哪还敢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