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送灵下葬的日子,还是徐福在奉常寺中听说的。
这次秦始皇没找他卜算吉日?
徐福心中不自觉地涌现了几分失落感。
送灵下葬的队伍很快从咸阳城中出发,秦王的车驾被拥簇在中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王陵而去。奉常寺中当然也有随行之人。只是其中仍旧没有徐福。
在奉常寺中人看来,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你再得秦王荣宠,王上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将你带在身边啊,除非你跟王上真的不清不白有一腿。
唯有徐福难以适应暂时被抛开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瞬间被抽走了什么,再看桌案上的竹简,都变得更加索然无味了。就在他思考是不是秦始皇终于觉得他霸占王宫太久,决定将他赶回奉常寺了的时候,每晚前来接他回王宫的内侍还是如常到了。
徐福往奉常寺外走去,他才刚刚踏出一步,就听见了一道男声。
“徐太卜。”
徐福是很想直接走出去的,奈何叫他的人正是那位熊典事,徐福忍下心中不快,转过身去。
站在外面的内侍不由得踮了踮脚,面色微微焦急地看着徐福的方向。
熊义连瞥都没朝那内侍瞥上一眼,他冲着徐福笑了笑,“见徐太卜一面倒是不易。”他的语气玩味,还夹杂着异样的亲昵味道。
自来熟得令人生厌。
他难道不知道他与自己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吗?
徐福眼睑低垂,掩下眼眸中的厌色,淡淡应对道:“不敢打扰熊典事。”
熊义脸上笑容更甚,声音低了几分,“是我不敢打扰了徐太卜才是,今日总算让我撞上徐太卜闲暇的时候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闲暇了?徐福暗自皱眉。熊义何必放下身段如此接近他?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
徐福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又淡淡地将熊义的话堵了回去,“我还有事,便不陪熊典事闲聊了。”
“怎是闲聊呢?”
一只臂膀伸出来搭在了徐福的肩上,徐福的动作顿了顿,无法再向前一步。
熊义看似轻巧实际力道不小地捏住了徐福的肩膀,徐福也不能直接挣扎,万一闹起来,那就太不好看了。他竭力平复了一番胸中火气,侧着头看向那熊义。
熊义又勾唇一笑,模样俊俏,说不出的风流意味。徐福心中暗损了一句,金玉其外!
“我欲邀徐太卜过府一聚,徐太卜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留出吗?”熊义顿了顿,又道:“我府中有善歌舞伎者,徐太卜不如与我一同赏玩一番?”
有病吧?还赏玩?你以为女人是器皿吗?
徐福皱了皱眉,冷声拒绝了,“我不好此道,恐要辜负熊典事好意了。”他本就不好情。色之事,熊义从这方面下手来与他套近乎,实在找错了方向,还不如买个龟甲或挖个八卦盘出来给他,更能让他迅速放下芥蒂。
“不好此道?”熊义脸上一点怒气也无,不仅如此,他脸上甚至还涌现了笑意,“那是好何道?莫非徐太卜更好……南风?”
在奉常寺外等了半天探头探脑的内侍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前来,朝熊义躬了躬腰道:“熊义公子,徐太卜该走了。”
见到内侍,熊义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他冷淡又倨傲地瞧了一眼内侍,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便改日再邀徐太卜。”熊义在很多地方都可以无法无天,但却唯独不能在秦王的人跟前无法无天,他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哪怕他再瞧不起那内侍,却也不敢硬生生抢人。
内侍心底也松了口气,抬手请徐福朝外走。
徐福走出奉常寺之后,都还能察觉到熊义的目光紧紧黏在自己的背上,灼热滚烫,如影随形。
侵略性太强了,强得让他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