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叮嘱幕僚抓紧办,册子交到他手里,他却一直不问亦不看。不到算账的时机,早一些看到也是气得胃疼,便拖延到了今日。
消化掉这些,着实艰难。
庆国公一直跪在地上。师庭逸不要听他啰嗦,他不敢吭声。
侍卫走进门来通禀,先说了状元楼那条街上炤宁被袭之事,末了道:“陆宇正在押送到王府的路上。”
庆国公听了,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师庭逸不动声色,“让他在府门外凉快着。”
侍卫虽说讶然,还是称是而去。
没过多久,侍卫转回来,说了炤宁要章钦把人带到筱园的事。
师庭逸语气平平地道:“照办。”
侍卫再度称是,去传话的路上才回过味儿来:敢情王爷已料定四小姐会来要人,不然怎么会让陆宇在外面喝了会儿西北风呢。他不由笑起来,要是别人这样不给燕王府脸面,王爷才不会纵着,但是四小姐可不一样。
庆国公腿肚子直转筋,他勉强支撑着往前膝行几步,“陆宇落到那妖……落到江四小姐手里,怕是性命不保啊殿下!”
“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的死活?”师庭逸忽然挥手,将册子重重砸到庆国公头上。
庆国公惊惧到了极致,无法动弹,亦无法出声。
师庭逸凝视着他,“你欺瞒我的日子已久,公务上屡次贪赃枉法,子嗣屡次谋害江四小姐——我与陆家多年的情分,已被你们亲手抹杀。”
庆国公对上师庭逸锋利如刀的眼神,只觉周身的血液似乎忽然凝固,冷得厉害。
师庭逸平静地道:“带上你的罪证,稍后滚出我的府邸。自此,我与陆家再无瓜葛。离开这里之后,何去何从都随你,再惹到我头上,我绝不姑息。言尽于此,只望你记住。”
庆国公跌跌撞撞离开的时候,身形佝偻着,平白老了不止十年。到这关头,他还是没有和盘托出到底是受谁唆使阻挠一段良缘、谋害一个女孩。
师庭逸没有失望、心寒,已无必要。
是,当务之急应该先帮炤宁出了那口恶气,但他的位置实在尴尬,必须按部就班行事。假如忽然与陆家翻脸,上演一出大义灭亲,且不说结果,落在人们眼里,不过是感情用事的莽夫行径。他已做不来这种事,炤宁也不喜欢那样的人。
随后,他命侍卫备车,要去太子府一趟。陆家的事,几封信都说不清楚,需得当面叙谈。
披上斗篷,往外走的时候,陆骞寻了过来,行礼道:“殿下,我方才听说陆宇带人行刺江四小姐,可是真的?”
“嗯。”师庭逸问,“你想说什么?”
陆骞吸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昨日我回到府中,陆宇找到我面前,说他要是将江四小姐强掳到手中,你会怎么样。”他后退了一步,“我当时想到江四小姐、你和章钦敲打过我的话,就想着让他犯点儿事情也是好事,便说你和江四小姐是不可能了,让他只管放手去做。”说到这儿,语速明显加快,“我是知道,江四小姐断不会落到他手里,这才推波助澜的,我可真没害江四小姐的意思。再说了,我是想等你病情好转一些再通禀此事,哪成想,陆宇居然今日就动手了。”
师庭逸转眼看看别处,强压住把眼前人一脚踹开的冲动,“你的事情,陆宇知道多少?”
陆骞忙答道:“只知道我是装疯,他起初是嗤之以鼻,后来家父应该是跟他说过些什么,他这才满口赞同将错就错。”
师庭逸目光微闪,“陆府的死士,到现在还是只听从庆国公调遣么?”
“是。”陆骞道,“除了家父,他们谁都不认。”说到这儿,他面色突变,“你是说……是家父的意思?怎么可能呢?”父亲没理由恨江炤宁,更没理由下杀手。
庆国公听说陆宇的事情时,只有恐惧并无惊讶。这样看来,死士属于陆府,是庆国公要杀掉炤宁。大白天在闹市区行凶,是稳操胜券还是愚蠢至极,现在还不能区分。若是后者,证明的是庆国公被人逼急了才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