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是何种幻觉。倘若是读懂了我们的记忆,抽出来造出的假象,我还真怕你被我爹骗到呢。”
“少来了。”
两人斗着嘴,气氛却无法得以缓和。这时候,这些鬼魂突然向两边散开,像是要给谁开出一条路来。两人心说该不会真的有师父,不由自主地向那里张望。没曾想,走过来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看起来很慈祥,和其他人一样没有所谓厉鬼的阴气。他身上那件衣服看上去是极好的布料,却打了不少补丁。慕琬看了半天,没认出是谁。
“……爷爷。”
池梨不禁轻声念叨出来,慕琬恍然大悟。即便如此,二人还是十分警惕。
老人的鬼魂——雪砚宗的创立者,正缓缓走近。他将什么东西双手捧着,掩在怀中,直到走在她们两人面前,才摊开手,捧起它。
那是一只断手,女人的。
池梨的瞳孔和双唇都忍不住颤抖。太熟悉了,这只手她太熟悉了,一辈子也忘不掉,死也忘不掉。
“这是真的!”
慕琬瞪大了眼:“你疯了?这怎么想都是假的!”
“不……我是说这一切,这些人。他们不一定是真实的鬼,却的确是埋在此地的人。所以我们看不到‘我’,也看不到师父。”
“当真……?”慕琬有些迟疑,“可、可我们该如何出去?”
至于叶月君,倒是脱离了其他任何人。她一定程度上仍受到毒气的影响。叶月君只得先向回走,试着找回原来的地方。不多时,她便看见了山海他们的影子。不过她最先注意到的却是默凉——确切地说,他的剑。之前有其他事分散了她的注意,但有一种熟悉的气息挥之不去。她现在终于确定了,默凉就是这气息的来源。
叶月君向前跑了几步,靠近了默凉。而默凉却像没看见她似的,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咦,叶月……”
“阿鸾!”叶月君立刻拉住黛鸾,“这先前一直跟着你们的孩子是?”
“啊,他叫默凉,与池梨生活着的。”
“那把剑?”
“是他家传下来的东西。”
默凉回过头,有些困惑地看向黛鸾。
“阿鸾……你在和谁说话?”
在后面的山海也愣住了。仔细想来,怕是毒气搞的鬼。默凉与叶月君没什么接触。
“就……刚才的六道无常。你忘了?”
“我记得她,可是、可是我看不到。”
默凉的眼神很迷茫,他无法在黛鸾面前的地方聚集视线。任他怎么看,都是空空一片。
叶月君说不出话。看样子,他连自己的声音也无法听见。
“这气没有毒,等药效过去便能看见了。”
她这么安慰着大家,靠近了默凉。他不说毫无察觉,因为他的确感觉有什么向自己靠近了些许。他再度警觉地抬起剑。叶月君伸出手,试着摸了摸他的头发,但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猛回过头张望了一番。然后,她仔细打量着他抬起的骨剑来。
山海便实话说:“他是阴阳默家的传人,也是唯一仅存的弟子。那把骨剑是他们的传家宝,是他们家留下唯一的东西。但是,那是一把不吉之物。”
叶月君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她沉默不语,将手慢慢挪到那把剑上。她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奇怪的骨结。一瞬间,她似乎感到那东西是活的——它有心跳,有脉搏。
“这是……迦楼罗的亡骸。”
“你知道?”黛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剑,“这东西可把他们家害惨了。除了小凉,默家所有族人都死于非命。”
叶月君突然跪坐在默凉面前,像全身的关节都脱落似的。师徒俩吓了一跳,山海忙问:
“您这是干什么?”
“……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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