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限行令在重阳节前就解了,但行李迟迟没到。虽说都不是什么太重要的物件,无非是些换洗衣服。昂贵些的,山海早就带在了身上,最值钱的大概就数黛鸾的药箱,那毕竟是如月君给她的东西。何况信已经寄了,镖师也雇了,反正也不急着去找万鬼志,等就等吧。
连着抱怨了两天,风尘仆仆的镖师终于来了。他到旅店找他们的时候,只有慕琬在楼下喝茶,其余的人去买东西,她不太想去,正巧赶上了送货。
镖师穿着一件月青色交领长衣,但有些脏了,能看到衣摆袖口断断续续绣了银丝祥云的团纹。他身姿挺拔,玉冠扣了些许长发,上面的簪子两侧各挂着湖蓝色丝带,系了两颗色泽通透的玉珠子。玉冠倒是挺干净,八成是见了客人才拿出来戴的。
“我找凛山海。”他对前台的账房说。
“哦,道长不在。你问那个姑娘吧,他们是一道儿的。”
慕琬听到了这段对话,便看过去。于是镖师背着大包小包过来,将货物都卸在她面前。此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打扮也像个读书人,没想到挺能扛东西。
“在下段岳生。”
“在下梁丘慕琬。”
“噢——梁姑娘好。”
“噗嗤。”
慕琬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又听到一声傻乐,与段岳生一并回头,看见账房捂着嘴,若无其事地提笔算账。二人对视了一眼,段岳生挠挠头,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又不知道哪儿错了。
“呃,要不梁姑娘先清点清点?”
“……”
慕琬没吭声,低头开始扒拉包裹,对着单据一一找起。远处的账房对着他疯狂做口型。
“梁——丘——”
“啥……?两……什么球?”
眼见慕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账房干脆闭上了嘴。
看着像个读书人,其实是个傻子。
“……没问题了。”
半晌,她憋出这么一句。她本想试着解释一下,但心想着今后也不会见面,还是别费工夫了。只是没想到他开口叫个没完,让人心里烦躁得很。这时候,也不知段岳生嗅到了什么味道,鼻翼轻轻动了动,四处寻找着什么。
直到他无意间更凑近慕琬时,她狠狠地推开了他的头,玉冠都歪了。
“呃,不好意思啊梁姑娘,我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厨房在后头。”她指了指。
“咳,是这样姑娘,这一路上我们兄弟几个在草原上受了不少苦头,您看……”
“辛苦了,这杯茶还没碰,给您了。”
也不知她是真没明白还是装的,段岳生觉得自己暗示得很直接了。
“……您看,我这口刀都折了,能不能可怜可怜我,打发点儿咯。”
“允许你再倒一杯”慕琬瞟了一眼他的腰间,“不过刀怎么会断?”
“嗐,本身就旧了,都是豁口。结果运气不好,不知怎么哥儿几个碰上了那帮草原刁民,追着我们是一顿打……那草原的长矛又沉又钝,打下来,这刀就断了。也真是的,早听说他们排外,只是不知竟穷凶极恶到如此地步。”
一时间,慕琬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她的心情很复杂,却一声不敢吭,默默从荷包里掏出一点碎银子扣在了桌上。
“嘿,谢谢梁姑娘啊,真给面子。”
求求你快走吧,再不走我报官了。
一回头,账房笑到了桌子底下,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慕琬又看向门口,想了想他腰间那把旧刀鞘,忽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腰。
香囊……?不会吧,那不是早就没有味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