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中秋前,一行人来到了苍曳城。
苍曳城不算很大,却很繁华,其影响力比浣沙城要大得多,但面积却不相上下。严格意义上讲,它虽毗邻草原,却实实在在是一座繁荣的、以商贸闻名的大城。
从青璃泽逃到碧璃原,又从碧璃原逃到苍曳城,这感觉实在是……糟透了。进城前,几个人还被细细搜了身,反复盘问,连身边的马都要解释。施无弃解释说,是从草原上的聚落那里买来的,又引起城卫们的怀疑。他们说那群野蛮人已经许久不与外族有所往来,怎么可能会和他们做生意。
阿鸾装可怜,说他们在草原迷了路,拿全身上下所有家当与他们换的马,才来投靠苍曳城的。他们身上的确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卫兵们被说服了。看在也没谁身上有凶器的份儿上,他们终于被放进了城。
离开前,慕琬回头问了一句,苍曳城一向这么严格么?
“哼,少多嘴。你们进来容易,出不出得去,就看你们本事了。”
当时,谁都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也没人追问。
几人找了间茶馆,茶馆空荡荡的,很安静。他们将马拴在马棚,除了茶馆自己的马外,竟然一匹都没有。虽然草原马是好马,但施无弃依然提议将他们卖掉,去换城里普通的。他们草原人的马养的很壮硕,身段儿和力气都是别的马比不了的,容易招惹是非。他和山海商量着分批去换,最好找不同的地段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
“真没钱了。付完茶水钱,就这些了。”
山海将三枚铜板在桌上排开。他说就这三个铜板,还是当年在浣沙城慕琬给的。本来被阿鸾收下,不过她并不爱花钱——看上什么都是直接问他们要的。所以一些细碎的银子和着些铜板,她早就交给山海手里头了。
“什……那怎么办啊,这还不够寄一封信给青璃泽的住处赔钱的。”阿鸾提着从账房那儿借来的纸笔,不知从何说起。
“你还留着它们”慕琬看了一眼,“我以为早花出去了。”
“唔,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当初那三枚了。有错花出去的也说不定。”
“这你就不懂了”施无弃揶揄着,“物件儿贵重的从来不是本身,而是人赋予它们的意义。他说是那就是,你又能耐他何?”
山海掐了掐鼻梁,又开始犯头疼了。
“行了,先想想办法……我觉得无弃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偷来的马……实在让人过意不去。”
“真服了你。就你这样,饿死算了。”
慕琬翻了白眼,眼疾手快,将那三个铜钱抢回来了。她偷瞄了一样无弃,生怕他说起之前那鞑姬的事。不过还好,看他面不改色的样子,是打算守口如瓶了。
“马是一定要换的”施无弃道,“拿到钱,先去要你们的行李。这一带的商队不活跃,或许要雇佣专门的镖师,价钱更高些。之后再看剩多少钱,能置办多少东西。”
“……感觉实在不够。”慕琬也开始犯难了。
阿鸾把笔往桌上一扣,发出清脆的声响,墨水溅到对面无弃的茶杯里。他皱了眉,想说她两句,但还是憋住了。
“我觉得山海不如干老本行吧”她兴致勃勃地说,“门口支个摊儿,算命,来钱快!”
“哦豁”施无弃看了看他,“我觉得可行。”
山海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玩意儿……我老本行是这个?”
“等等,似乎不无道理”慕琬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和山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抢一个除妖的活儿……若苍曳城有什么兴风作浪的妖怪,我们不就能拿到赏钱了吗?”
听着是个主意。
“不过……我怕是没多少人来问卦”施无弃皱着眉,“你们不觉得奇怪么?我们进城门的时候,全身上下被搜了个遍,那群人态度也奇怪得很。进了城,路上和店里都空荡荡的,不像是传言中苍曳城应有的繁荣。”
“……的确如此。”山海端起茶杯,面色凝重。其他人也不说话了。
几人还没打算往细里说,隔壁擦着桌子的小二看他们一眼,忽然插嘴:
“看样子您几位是江湖术士?苍曳城一向风调雨顺,没什么可干的。您看,本地都没出过几个阴阳师,人人都只想做生意,发大财。”
“你看我们现在开始起步,可不是太晚了。”慕琬苦笑着应他。
“妖怪之类的,这儿确实没有。不过我还是劝您几位外乡人,最近可要小心。喏,中秋不是快到了,今年可热闹不起来啦。太可惜,以往大家都快活得很。”
山海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连忙追问:“为何?”
“咱苍曳城除了城王府,还有两家最大。一个是北边的叶家,百年前突然发迹,赚了个盆满钵满,如今是家大业大。”
几人面面厮觑,心中暗想,叶家果然如那对兄妹所言,不曾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