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的韩征确实是酒品好,酒量也好,一杯接一杯,杯满酒干,几乎来者不拒,而且越喝眼睛越亮,别说是醉话狂话,就是一句不合礼制的言语,都没从韩秀才口中听过。
在酒桌上酒过三巡,还能正襟危坐的人,能有几个?
韩征坐在那块石台上,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取出笔墨纸张拓印那些刻字,甚至都没有多看几眼。只是在那里默默饮酒,从日出到日头转过大山,开始西斜。
酒桌上的韩不倒,几口酒下肚,就已经满脸涨红,泪流满面,虽然没有胡言乱语哭出声,但是任谁看起来都能感受到了那份抑制不住的悲苦伤心。老先生在远处咳嗽几声,年轻人没听见,老先生走近点再咳嗽几声,年轻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流泪不止。老先生就有些好奇了,什么事,让年轻人这么伤心,至于吗?即便在那个小小的墓碑前,年轻人也是多有笑意的。
老先生弯着腰站在韩征后面,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几乎都挤在了一起,脸上皱纹更显得深了,看着年轻人伤心流泪却哭不出来,更加揪心不已。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要那个岂效干什么,其实,哭出来比憋着好。
老先生看那年轻人这么没出息,偷偷躲起来哭鼻子,实在气恼,又觉得年轻人如此苦不能言,也着实有些可怜,便不敢离开。要是年轻人一时想不开,一下就跳下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老先生弯着腰站累了,然后蹲着,左思右想,腿都快蹲麻了,也没想出好主意,看那年轻人小半壶酒下肚,已经醉得越来越厉害,眼泪越流越快且不说,整个人都已经摇摇晃晃,眼看着就是不想跳也要从那块石台上坐不稳掉下去了。那块石台,距离崖底,怕不是有百丈高?就是十个韩征从那里掉下去,命也没了。
老先生深吸一口气,试探着伸出手,在韩征肩膀上拍了两下。
老先生来到韩征身后,之所以没有再出声,直接伸手拍,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反正都会吓年轻人一跳,要是年轻人不小心被自己吓得掉下去,自己还可以改拍为抓,顺势抓住年轻人肩膀,拉他一把。
果然,韩征被吓了一跳,手中酒壶一下没拿稳,就掉下石台去了,韩征也腾地一下跳起来,看起来差一点一个过肩摔就要把老先生扔下去。
老先生被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了两步,这年轻人,还是这般毛躁。还好,相对于上一次差一点被年轻人撞倒,这次老先生有了准备,没有被碰到。
韩征抹了把脸,“来这边干什么?”
“你来这边干什么?”
“游山玩水不行吗?”
“我就住这不行吗?”
韩征撇了撇嘴,忽然一下跳下石台,把老先生吓得几乎神魂附体。
不过这个叫韩征的年轻人已经弯腰捡起了酒壶,酒壶竟然都没摔碎,甚至没有把酒水洒出多少!
老先生也跟着往前跨出两步,往下一看,心中那个悔啊。要知道是这样,就不露面了。
石台下面还有几阶石台,十分陡峭,还被杂草覆盖,不走到跟前,还真看不出来。
韩征那次书院碑林中就领教过老先生的赖皮了,现在老先生还在说谎糊弄自己,韩征有些生气,跳上石台,扭头就走。
“干嘛去?”老先生赶忙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