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凤就在厨房。她听到门响,当下慌不迭地躲藏到了灶台后。
过去十天,李玉凤活得好似惊弓之鸟——听到家里来人,就以为是族长带人拉她去填塘。
郭氏也在厨房。她听到门响,然后看到李玉凤如过街老鼠似的躲得飞快,心中着实厌烦——现知道害怕有个屁用,郭氏心说:早这么精乖,那至于把一家人都给连累了!
窗口探头看见是李满囤,郭氏自己也立避开了门窗,闪躲到了墙后。
公婆都在,郭氏暗想:现可轮不到她出头露面!
李满囤进门看到蹲在堂屋门口抽烟的李高地,不自觉地舒了口气——刚他着实担心遇到李玉凤后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现在见到他爹,倒是去了这层忧烦。
“爹,”李满囤主动招呼。
李高地闻声抬头,见是长子,立站起身道:“是满囤啊,你咋现在来了?”
“爹,”李满囤尽力淡定道:“明儿七月初八,贵中满月,我来请您明儿午晌过去吃饭!”
李高地一听就是一怔,然后心说可不是吗?偏这两天因为玉凤的事,竟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哎!”李高地赶紧答应道:“明儿一准去!”
于氏在屋听到李满囤说话声音原想出来,但转念又坐了回去。
下次吧,于氏想:等下次红枣出门,她再提请杏花一家的事。
老宅出来,李满囤又去请了李满园,如此方算是请全了明日吃饭的族人。
李玉凤看她大伯李满囤来只是请客,并没问罪,提了几日的心方才放下,但想到明日她大伯家请客,而她去桂庄一准会见到李桃花,不由得心中畏怯——手腕上被她大姑十天前捏的青紫指印都还在呢!,
李玉凤问郭氏道:“娘,明日我能不去吗?”
郭氏也不愿节外生枝,便只说道:“赶紧去菜园摘午饭菜去吧,这事等你爹家来再说!”
十日的工夫已足够谢福打听出赤水县的事。
“所以,”谢子安放下信纸淡然道:“是府城的马家坏了事,连带他家在赤水县的庄子被抄家发卖。”
“这么说,三房、四房、五房发的都是马家的抄家财。”
“如此,谢福,你今儿便去一趟府城吧!”
“是!”谢福答应一声,转又说道:“大爷,明儿七月初八,李老爷家小公子满月!”
“这事儿往后你都回大奶奶,让她安排吧!”
洗三那天在没冰的房屋里吃酒的酸爽,谢子安还记忆犹新。现大局既定,他可不想再去遭罪!
“是!”谢福答应了出来,然后便叫过亲信吩咐道:“你赶紧去我家,就说大爷临时使我出门。时间不定,让我家里给我收拾了东西即刻送来。”
“你几个赶紧排个班来,我不在的时候,书房这边你们得照看好了,别让大爷叫不到人,更别让人给钻到空子!”
“你,现去叫了谢成华和谢又春来,中元节我若赶不回来,这府里大祭的事,我得嘱咐他两个!”
谢成华和谢又春是谢福的亲弟弟。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祭祀关系重大,谢福有事离开,不放心旁人,只肯把大事交给兄弟。
……
吩咐一回,谢福方来明霞院见云氏。云氏一听就知道谢子安目的达成,又要做甩手掌柜了,只得认命地接过这走礼的差事,然后招人去叫谢尚……
将手里一应的事务全交接好,谢福方去书房跟谢子安辞行,然后又带了足够的银票后方才在小厮和常随的护拥下坐上骡车去府城。
府城,才是马家家业的大头。
大爷为娶少奶奶,谢福坐在骡车里盘算:送出去两个庄子、两个铺子和两处宅子。故而这回他在府城得按这个数来置产,方才算是不辱使命!
当然,若能在府城多置到田庄、宅铺,那自然更是多多益善!
七月初八,一早李家三房人,除了李玉凤,都来到了桂庄。
李满囤、李桃花、红枣闻讯便从庄里接了出去。
一时两下里见面,李丰收瞧到李满囤一身霁青绸缎长袍,心中感慨——他这儿布袍才做好刚上身呢,满囤竟又穿上绸缎袍子了!
李春山今儿头回穿长袍,浑身极其僵硬——连撩眼皮都觉得费力,以致竟没注意到李满囤身上那件在阳光下烁烁闪光,明显不同以往的绸缎袍子。
早在来时的路上,李高地看他哥一房人,族长一家连兴和在内,甚至还有满园一家都是男穿长袍女穿裙,一个个体面异常,而他这房人,除了贵雨和贵祥两个在城里念书的缘故有身现成的长衣外,连他在内都还是一身短衣裳,便禁不住抱怨于氏、郭氏婆媳两个不中用——过去十天,竟没给他和满仓做身长袍出来。
转而李高地不免又怨恨一回李玉凤,搅家精——一个丫头片子,李高地想:搅得合宅心神不宁,连他都没想起长袍这件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