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谢子安特与她说谢尚十五岁后议亲,云氏禁不住想,真到那时敏丫头可就十六了。哪有姑娘家都十六了还没定下人家的?谢子安这是拿定主意不和她兄嫂结亲了!
其实云氏也不是一定要和她娘家兄嫂结亲。但她冷眼瞧了这几年,家常常走的这些亲戚里,年岁与谢尚相当的,也确实就数敏丫头出挑。
谢尚的婚姻是桩大事,云氏心里必须有个底。于是,她当即问道:“大爷,您心底是不是有人了?”
谢子安闻言也笑道:“人选,我现倒是有了一个。”
“就是这次送表礼人家的姑娘。”
“今年虽只六岁,但行事大方,口齿伶俐,比你我先前合计的几个都强。”
“不过,这孩子的出身差了点儿。”
“她爹娘,只是普通的庄户。”
“庄户?”云氏一听就急了:“大爷,您说您要给尚儿娶一个庄户家的姑娘?”
“庄户咋了?”谢子安不以为意道:“咱太爷爷和太奶奶,不也都是庄户?”
云氏一口气噎在胸口,竟是无言以对。
谢家是谢老太爷手上发的家。先前的谢家确只是北城外十里谢家村的普通庄户。
谢子安想了想道:“先前我在京的时候,曾使谢福拿了那姑娘的八字混在一堆丫头的八字里去白云观找道士批命。”
“这白云观的道士独拿出这姑娘的八字夸奖。道士说这个八字的姑娘只要今年金秋立住了,必是个在家旺父母,出门旺丈夫的一品夫人的命。”
“一品夫人!”云氏倒吸一口凉气。自家的老太爷当年还是二甲进士。他运筹多年,最高也才做到从二品。这姑娘批命一品夫人,将来的丈夫也就只有宰相,才能相配了。
谢子安淡淡道:“难道我会拿尚儿的人生大事开玩笑?”
儿子从来都是自家的好。谢子安觉得谢尚娶个一品夫人是该的。
“你当知道,‘小富靠俭,大富是命’。”谢子安道:“这姑娘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场大富贵,我自是要留给咱们儿子的。”
“更难得的是,这姑娘出身不高,咱们也不用担心她娘家威大,压着咱们儿子。”
云氏的娘,原就信佛信神。云氏自幼跟她娘进出庙宇,对命运一道,也是极其相信,于是当下问道:“这白云观道士一定准吗?”
“准不准,”谢子安摊手:“总之,京里的人都信他。”
其实是谢子安自己先批了红枣的八字后,觉得这个八字太好,好到他都不敢相信——天德、月德、福星、文昌、国印、金輿、驿马、桃花,八大贵人全聚,而且相辅相成,注定富贵无极。所以,谢子安方才使谢福打听了白云观前去算命,帮他核实敲定。
“巧了,我认识这孩子的爹,原只是个普通庄户,但今秋,确是发了家。”
“而且,他这场富贵,还是我主动送的。”
“我拿我的老北庄和他换了那个黄金酱的方子。”
“那方子说开了,一文不值,但他就是有这场富贵。他赶着我这边东西要得急,耽误不起,才得了这个巧宗儿。”
“不过,我也没亏,我拿那方子给咱爹换了个官。”
这是云氏第一次知道谢子安给公公捐官的幕后。
“而经过那次,我方知道这孩子的爹,就是咱城里第一个制枸杞卖枸杞的那个人。”
“今年夏秋,一场枸杞,给了咱们这地儿多少人,生计活路?”
“这份功德,可不似你们妇人之仁,赶冬天,随便施两天粥,所能比的。”谢子安严肃道:“那孩子的爹,单看八字,原是个绝后代的孤苦命。但现今,他媳妇却有了身孕。”
“若无意外,明秋一准得男。”
“你若不信,可明秋再瞧!”
云氏既信神佛,现听谢子安这么一说,当即就信了七成,踌躇道:“照你这么说,这孩子家现有了一个庄子。”
“嗯,”谢子安点头:“她家城里宅子也置好了,就在南城百岁巷县学对面。而且,她家现还开了个粮店。”
云氏知道老北庄有200来亩地。故而便觉得这孩子娘家也不算太穷。现听得城里宅子和铺子都有,不觉点头道:“她家发得倒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