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小厮抬了个大木箱,走到韦娘子闺院中,一个脚下一滑,一个从后一别,大木箱摔在了地上裂开了,内里的物件散落一地,成套的瓷娃娃或碎或伤,一副的木偶人压断了手脚,唐图摔出了盒,孔明锁砸开了木匣,几身七八岁幼童的四季衣裳沾满了尘土。
韦娘子的贴身丫鬟春熙出来一看就急了:“这是姑娘新备的嫁妆!特意交待要加上这些给那边府里孩子们的礼,不管人家怎么做,咱们这边做事万得周全,绝不能让人挑了礼。偏你们怎地这样不仔细!”
她一脸心疼便想要上前抢救,却发现坏得根本没法用,只能再另外准备。
显然是气极了,站起身后便即着小厮便问了起来:“这不早上刚送到前堂,姑娘吩咐添入嫁妆过礼的,谁让你们又抬了回来?”
小厮还来不及回答,一个浑厚的带着几分震怒的声音瞬间响起。
韦娘子之父,左卫勋二府右郎将军韦昭训走入了院门:“是我!”
所有人立时便都唾手低头退在一旁,包括刚到门外边此刻恨不得自己未曾来过的马婆子,她是去是留都不合适,只好先藏身不动。
韦昭训先谴了两个小厮出去,随即一脸不悦地训责已然跪在地上的春熙。
韦昭训:“你们姑娘这是想害死爹娘吗?圣上赐的是什么婚,她心里没点子数吗?世上男女婚配原讲究门当户对男娶女嫁,纵使门第有差,若是郎有情妾有意,也算是门好姻缘。可咱们与寿王府的这桩婚,这里头的意思谁人不明?消停地走个过程便罢了,她何苦又要擅自往嫁妆里添东西?金银玩器也就罢了,凭她想要多少,我会不依?偏弄些小儿的玩物、衣服,她是想邀买人心,当个好后母拿捏夫家,却不想这是明晃晃在打圣上的脸,将这桩婚事前因后果都抖搂给人看,这不是让全家一起死吗!”
他真的气坏了,自打那年这最小的女儿病坏了耳朵后,他来这个院子越来越少了,但今日却不得不来。
他原想劝诫一下为人太过心善的栯宁,要弄明白这桩婚事里的门道儿。
谁想正遇上三女儿的贴身丫鬟春熙斥责小厮,他知道下人嘴里历来说的都是主子的意思,顿时火冒三丈。
心想:“这孩子小时候是多么聪慧啊,现在真是失聪了,这样的蠢事还要挣扎个什么劲,顺受便是了。”
春熙微微抬头,张了张嘴,想为韦娘子申诉:“家主莫气,这原是我们姑娘一番善意……”
韦昭训更气了:“不合时宜的‘善意’最是害人害己,还敢犟嘴!”
春熙的头低得更低了。
目光稍移,便一眼看到了二楼窗边韦栯宁的身影。
此时的她正一脸平静地抬头看着天空。想来自己的一番话,她都听到了。不,她听不到,那场重疾之后,她便再也听不到了。
想到此,老父亲顿时觉得心疼极了,也觉得自己失言了,便狠狠瞪了眼春熙,终是再说不出什么了,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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