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要承担的东西,比裴凤多太多,太多。
巫铁在前方趟路,荆棘丛也好,乱石地也罢,乃至刀山火海什么的,都被他趟平了。裴凤,只要舒舒服服的坐在大殿中,随意的发号施令,自然有无数精锐供她驱策。
大魏众多门阀的老祖,还有大魏的高度文明培养出来的那些精英族人。
这些人只要不懒散,以他们的才干,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妥妥帖帖。
而白鹇手中呢?
一个抽风的、不靠谱的舅舅,刚刚被裴凤的手下打成重伤赶了出去。
一个暴力冲动,没什么脑子的孪生妹妹。朱鹮那家伙,在太平时节做一个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太平亲王,那是足够资格的。可是要她在危难之时力挽狂澜,她倒是有那个力量,可是她没那个智商。
至于说,第一军等忠心耿耿的臣子。
他们假死脱身,带着效忠司马无忧的主力军团藏匿了起来。
这是一支很强悍的军力。
可这也只是一支很强悍的常规军团。
面对神明境的高手大能,这支军团能有什么用呢?
第一军固然忠诚,固然悍勇,也不过是一员武将。
白鹇身边,缺少的就是那种能够独当一方,文也文得,武也武得,无论军政事务,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更能运筹帷幄,为她参赞军政、出谋划策的宰辅之才。
偏偏这些有脑子的臣子,绝大部分都是公羊三虑的门人弟子,是公羊氏的党羽,和她大晋皇族没多大关系。
白鹇看着裴凤,甚至生出了浓浓的嫉妒之心。
武王‘霍雄’……裴凤可以选择站在他身后,帮他守好家里的坛坛罐罐,让他一心一意的去外面胡乱扑腾、惹是生非。
可是白鹇,做不到。
她是大晋长公主,只有其他人站在她身后,为她献策出力的份儿……她不可能,站在别人身后,让别人遮挡住了她的光芒。
“裴凤,我想,你知道本宫和武王的关系,也知道我们之前的一些约定。”白鹇的语气变得很严肃:“羲繇舅舅,他有点过于想当然了……本宫想知道,武国,是否,还可靠、还可信呢?”
裴凤的脸色也变得极其的严肃。
“殿下此言,裴凤无法回答……今时今日的武国,已经不是昔日的安王府。我们能承诺的,只能是在不牵连自身的前提下,尽量的给殿下方便。”
“羲繇大人说的话,不好听,更有点强词夺理、强人所难。但是有一些话,还是有道理的。武王之前,的确承了太上皇的不少恩德。武王说过,他可以给殿下足够的支持。”
裴凤和白鹇你一言,我一语的,站在这块打磨得四平八稳,没有任何特色的湖石上,很认真的商讨起来。
一如裴凤所言,如今的武国,不是当年的安王府。
人多了,地盘大了,麾下的势力组成越发的复杂。
更重要的是,越来越多的巫家族人,正隐秘的从地下迁徙到武国领地上安居乐业。
巫铁不可能再去冒风险,不可能将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去做筹码。
所以,裴凤和白鹇面对面的谈判,最合适不过。
两女站在这毫无美感可言的御花园中,从正午时分一直站到了傍晚,等到天色都黑下来了,两女同时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们以女人上街买胭脂水粉、新鲜衣裳的砍价劲儿,总算是计较出了一份双方都能接受,能够互惠互利的公平契约。
白鹇化风离开了铁鼎山城,裴凤也赶紧将达成的契约,传给了巫铁。
白鹇在铁鼎山城和裴凤碰面时,白鹇商会的船队上,又出了幺蛾子。
被白鹇打晕的羲繇苏醒了过来,他在船舱里发了一阵呆,神经叨叨的念叨了几句,然后推开舱门,化为一道狂风跑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