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力车飞快的往前行走,街边的风景和人快速地往后退去。
无论什么时候,春节的欢庆的气氛总是让人心情大好的。
偶尔闪过租界的的小洋楼,干净明亮。
十里洋场的摩登人群和穿着老旧衣衫的穷苦面孔都逐渐模糊。
吴家大舅住在法租界里的一处极小的洋楼里,据吴太太说,这是家中用了大半积蓄才买到的。
吴家舅母带着一个女儿站在门口,看到人进来后,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
“小妹啊,好久没见。”她的话音吴侬软语,但听上去客气有余,不甚热情。
说完她又盯着张倾看了片刻,“这是幺妹儿,几年不见变化太大了。舅母都快不认识了。”
吴家大舅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几下,吴太太连忙上前扶住他埋怨道:
“我就说了,让阿生去接人,你非得自己去,本身肺就不好,寒冬腊月的找罪受。”
吴家大舅喝了下一杯茶水,才对这还坐在那里的小女儿说:
“没有规矩,不知道叫人吗?”
那女孩十五六岁,穿着新式的衣服,乌黑柔顺的头发披在肩膀上。
听见自己父亲的呵斥,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姑姑”
吴太太心疼女儿,对她道:
“你不是说要同隔壁的玛利亚去逛集会的嘛,别让人久等了。”
张倾感受到了吴良淑因为吴太太的轻慢态度,略微有些伤心。
她安抚的拍了拍吴良淑的手。
“大哥,您病了这么久,也不说一声,要不是爹娘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吴良淑自然是会看眼色的人,弯弯绕绕的话语她也不愿意听。
吴大舅还没开口,吴太太用手绢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小妹,多谢你惦记,老吴的病在几个医院都看过了,说是肺病,好不了了。”
这个时代肺病是要命的,民间的“肺痨鬼”基本上就是被判处了死刑的。
张倾在吴家夫妻两人极其不信任的眼神中给吴大舅号脉开药方。
“早晚各一次,半个月后就会见好。”
张倾把药方递出去,吴家夫妻两人都没伸手去接。
似乎眼前这个半大的丫头在开玩笑一般。
张倾也不解释,坦然的把药方放在桌上。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吴大舅干笑着对吴太太道:
“给小妹住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吴太太表情微变,不满地嘀咕道:
“这马上就过年了,小妹来得太突然了,哪有空准备,再说了,咱家哪有多余的房间。”
吴良淑拉着张倾就起身告辞,语气生硬道:
“大哥大嫂误会了,我们只是过来给您看一看病,不是上门打秋风的人。我们家老方虽然死了,但幺妹在医院当医生,也是拿着不菲的工资的,养活我们娘俩儿绰绰有余了。”
一席话说的吴大哥捂嘴不停咳嗽,吴太太虽然面皮发红,但眼中闪过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