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民军指战员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应:“乌拉!”
“是的!”扎伊采夫行持枪礼大声回答,然后像个木偶般僵硬地伸出手跟康曼德握手。
“谢谢您的贡献,再见。”康曼德最后说了一句,又慢慢地往前走去了。而站在原地的年轻狙击手感到澎湃的情感激荡在他的心间,让他头晕眼花。就算现在要他独自端着步枪冲向一个团的敌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作秀表演还在继续,不过康曼德倒也确实记得那些自己互动的基层指战员。这样效果很好,年轻的班排连长和战士们发自内心地涌起爱戴之情:来自人联的总政委能享受无穷无尽的财富,能调动威力无比的力量,刚刚带领大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但是他的仪表穿着却不像一个官老爷,甚至不像一个有钱人。
他能叫出最普通战士的名字,甚至和大家一样,硝烟在他身上留下了许多熏得漆黑的肮脏,大衣在战壕和泥地里打滚时沾满了泥巴。这种简单朴素的力量使得战士们一个个感到喜悦和亲切。对自己身处强大集体的骄傲自豪,对这支军队的创建者兼统帅的炙热情感鼓动着他们,让他们发出一阵阵愈来愈响亮的欢呼声:
“乌拉!乌拉!乌拉!”
“整合运动万岁!”
“泰拉人民保卫军万岁!”
康曼德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过一个个连队,又来到了随军民工的队列前。这里的队列虽然没有部队整齐,但是热烈的情感依然使得民工发出毫不逊色的巨大欢呼声。康曼德放慢了脚步,向无数张在摸爬滚打和硝烟弥漫中变得黝黑的面孔敬礼致意:
“同志们,你们辛苦了!”
“乌拉!”场上又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这欢呼声也不如部队那么整齐,却包含了无与伦比的热情。许多民工在队伍中失声痛哭起来——这是他们人生中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尊重。而不仅仅是作为一个被摊派的劳役出来干活。
康曼德回过身来,缓步走上了旁边的小小土堆,摘下了头上的作训帽挥动两下。
欢呼声立刻平息下来。
“同志们,你们在库尔斯克山谷这一天,经历住了前所未有的考验!我们的钢铁意志和牺牲精神,粉碎了敌人和懦夫所谓‘乌萨斯帝国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我们敢打必胜的信心和英勇顽强的战斗,证明了我们革命者是强大的力量!”
沉峻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清晰地灌进了周围数以千计的耳朵中:“乌萨斯帝国最精锐的三万大军,不到十个小时,就在我们面前灰飞烟灭,土崩瓦解!这是整合运动成立以来,乌萨斯帝国匪帮所遭受的最沉重的打击,说得再远一些,这也是乌萨斯帝国建立以来,在反抗者、革命者面前遭受的最沉重打击!根据地的乡亲们将兴高采烈地迎接你们。你们只要这样说:我参加了库尔斯克战役,我保卫过北岭高地!他们一定会回答:好一个勇士!”
他将握着作训帽的右手高高举起,向下一劈。旁边的塔露拉利索地拔出长剑立在胸前行持剑礼。
“乌拉!”
“乌!拉!”
“乌——拉——!”
最终的欢呼回荡许久才平息下来,紧接着,《国际歌》那加速后显得雄浑明快的旋律,在战场上回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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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的检阅刚刚结束,两人刚刚离开指战员们的视线。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逐渐接近,别尔康斯基的声音从康曼德身后传来:“‘一将功成万骨枯’,炎国话是这么说的吧?”
康曼德皱着眉头瞟了他一眼,针锋相对:“您是什么意思呢?”
别尔康斯基平和地回答:“胜利的荣光当然属于您了。不过我希望您能认识到这种荣耀还连带着一些沉重的东西,要在身上戴着荣誉时,也会顺带背上这些东西。”
康曼德回过身,看着骑在驮兽上居高临下的骑兵团长:这人胸前挨了一刀,连大衣带外套都被劈开露出大团棉花;望远镜和手枪套的带子都被切开,不知道掉在哪里。虽然他自己运气好只受了个皮外伤,但最让人难过的是,这一刀是他的亲人砍的。
算了,让着他一点吧。
“是吗?我知道了。那您怎么样了?”
“我的骑兵要跟着你们的……哦,坦克,去追击溃军扩大战果了。”别尔康斯基回答。
“我是说……”康曼德话说到一半,又闭嘴了,只是看着别尔康斯基。但这就够骑兵团长明白意思了。别尔康斯基看了看康曼德,露出复杂的表情说:“至少还活着。”
康曼德深深地吸了口气,话锋一转:“好,安德烈·别尔康斯基,现在我们都知道现实有多残酷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说得没错。可荣誉、功绩——对这些只想活着的冻原人而言,这玩意有什么意义吗?我们的战士直接身处这样的地狱里,可他们战斗得那么英勇、那么顽强、那么坚定不移,总不会是为了我个人或是他们自己胸前能挂上金属制的小圆片。”
别尔康斯基撇撇嘴:康曼德总是这样,绝对不把说话的主动权留给别人;而且时常反将一军,迫使人们为了应对他的问话思考起来。
而谈话对象一旦思考起来,这个政委就完成了大半任务。
别尔康斯基回过头,看着已经泛起淡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