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位背叛自己阶级的安德烈到底是什么人物吧。安德烈·别尔康斯基……他是不是跟罗斯托夫家族的姑娘订过婚?”
塔露拉疑惑地看着康曼德:“你怎么知道在切尔诺伯格最大的几家贵族里有别尔康斯基和罗斯托夫?”
“一本长篇小说。”康曼德回答。“那不重要。诺,他人来了。”
别尔康斯基已经换下了乌萨斯帝国陆行舰队的华丽军官制服,披着整合运动控制区里最常见的绿色大衣。看见两位整合运动的“大头目”靠近,他向路过的孩子挥了挥手:“喂!帮我把球拍放回去!”
——嗯,由于器材、场地以及某些难言之隐等因素,某次讨论部队的日常体育活动项目有人提到“足球”时,康曼德条件反射式地表示反对。大家一边懵逼总政委怎么对足球这么大意见,一边问那您有啥提议吗?
于是康曼德摆事实、讲道理,指出在自然环境恶劣的西北冻原营建足球场等大型户外场地成本高昂,没完没了的大风和降雪也会干扰活动进行……最后提了自己的建议:
“乒乓球!”
给乒乓球准备场地和器材是真容易。球和拍以外,各连的活动室里摆上三四张带活动球网的大桌子就好。于是整合运动部队的各连队立刻推广开了轰轰烈烈的打乒乓球运动,甚至这些还在缓冲期等待思想改造和训练的起义官兵也开始“教练,我想学乒乓球”,包括起义部队里级别最高的军官别尔康斯基。
只是乌萨斯帝国的军衔和起义官兵中的威望,对那个身上制服大了好几号的孩子而言没什么效力。那个孩子压根儿不理别尔康斯基。
淡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可以叫他‘小鬼’,或者可以叫他‘同志’,但不能叫他‘喂’。别尔康斯基先生,这些孩子是少年军校学员、少年先锋队员,自愿到这里来帮忙。他们不是乌萨斯军官们打仗时也带在身边的私人仆役。他们是未来的整合运动战士。”
别尔康斯基循声看去,看见了那位口口相传的“总政委”和“首领”。
正好这个时候,扛着球拍箱子的孩子来了。于是别尔康斯基道了歉:“好吧,对不起,同志!”
青头发的孩子从原本的冷着脸变得放松些,笑了笑,把拍子往箱子里一放走了。康曼德在他路过时拍拍他的脑袋,塔露拉向着他微笑。等孩子走远了,两个人嘀咕起来:
“伊诺和萨沙个头窜得真快。”
“青春期,营养也跟上了嘛。”
然后两人重新跟别尔康斯基对上目光。
康曼德伸出手来:“您好,我是康曼德。”
“您好,康曼德先生。”别尔康斯基平静地伸出手握住,“我是安德烈·别尔康斯基。”
不卑不亢,但这端着架子的态度让塔露拉有些不快:“……您可以叫我塔露拉。”
“好的,塔露拉小姐。”别尔康斯基瞥了一眼,目光继续转回康曼德身上,“您有什么事吗?”
“你对那个孩子怎么看?”
“什么?”别尔康斯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进一步说,您对西北冻原上的这个社会有什么感想吗?”
“哦……”别尔康斯基反而露出“啊终于来了”的神色,“感想。我有很多能说的。”
嘴上这么说,别尔康斯基却又停顿住,双眼发直。在沉默了整整一分钟后,他终于开了口:“我的人生是被安排好的。”
总得来说,一个过于俗套的故事。
别尔康斯基家族在乌萨斯帝国的贵族体系里不算顶尖,但也是数一数二。在这片有人为温饱苦苦挣扎,甚至因为冻饿变成路边横尸的大地上,安德烈却是在城市别墅与乡下庄园中长大,无需担心衣食着落——如此安逸地活着,当然要支付相应的代价。
生为贵族家的儿子,吃饱穿好,学习礼仪,生活养尊处优,苦学文化与武技,皆是为了有朝一日为了家族利益付出一切。安德烈·别尔康斯基以前从不怀疑这种事情。因为从懂事开始,他所接受的一切教育除了“怎么做到”之外,就是灌输“必须这样做”。
听到这里时,塔露拉表情复杂,似乎是贵族子女们的感同身受。
在转折开始之前,别尔康斯基从口袋里压扁的烟盒中抽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用塑料外壳一次性打火机点着。然后继续讲了下去:
“我的父亲决定让我在成年时作环绕整个乌萨斯的游学旅行……贵族孩子们都喜欢私下传阅点东西:黄色读物,还有哪里的大小姐不顾家族反对和身份差距悬殊的男子私奔啦;哪里的小伙子抛弃自己爵位的惊奇冒险故事啦。
“出发前我每次听到这种幼稚剧情就倒胃口。明明什么也没做,享受父母养育之恩,东游西逛悠闲度日,却一副全大地都与我为敌的模样!
“然后我就出发了,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