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阵阵不安,只说:“可也确实无人。”
她松松一笑,说:“无人更好。”她冲我招招手,郑重承诺道,“皇后,你放心。”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忽然看到墙根底下闪过一个人影。我当即喝道:“谁!”
那原本是个小宫女,听到我暴喝吓得直哆嗦,扑通一声跪下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是绿绮堂的宫女,来此通报皇后娘娘李婉仪要生了。”
我算算日子,太后去世那段时间李轻菡发现身孕,到了如今的确也该生了,便道:“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那小宫女答应下,连忙就跑了。陈玉华若有所思,道:“她的脚步声有些熟悉,方才的人仿佛就是她。”
我眼神骤冷。
李婉仪阵痛数个时辰后,平安诞下了一个小皇子。萧琰大喜,重赏了绿绮堂上下,当即晋封李轻菡为容华。
我依照萧琰的意思,命尚宫局置办了赏赐送去绿绮堂。绿绮堂从上到下,人人一支玉髓八宝簪,一支红玛瑙玉镯,另有赏银分发下去。过了两日,李容华的一个宫女在梳妆时不甚绊倒,手中的玉髓八宝簪恰好穿胸而过。
李容华为此向萧琰哭诉,说我有意谋杀她的宫女。萧琰听后只觉得是巧合罢了,又觉得那宫女晦气,所以到底也没怎样,反倒责怪李容华诬陷皇后。
此事不了了之,时候我才听说那宫女是李容华唯一的陪嫁,打小就伺候她。出于怜惜,我赏了那宫女一百两埋葬银子,又恩准尸首回归本家。如此,李容华到底不能再说什么了。
未及出月,萧琰赐“昭宇”之名给皇七子,取博大宽仁、器宇轩昂之意。皇七子百日时,虽然不能大摆筵席以免冲撞太后,但到底办了一小小家宴。宴席之上皇七子玲珑可爱,萧琰又见自那宫女去世后李容华一直郁郁寡欢,便格外恩赏加封她为婕妤。
两年时间,李轻菡诞下皇子,从区区嫔位爬到了从三品婕妤。我饮了一口酒,冷冷想着不及皇七子满周岁,她必然可以封妃。
盛夏已至,陈玉华的身体开始衰弱下去。我日日清御医过来诊脉,御医只说贵妃心有郁结,肝火旺盛,夏日里又炎热,故而身体时好时坏。开了许多药方,陈玉华吃了也不怎么见效,倒是更加沉疴。
秋日里她身体渐好,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重阳节时大辽突然来了使臣,送上了大量丰厚的贡礼。萧琰因上次之故对异国贡礼格外敏感,询问之后才发现原来大辽是来和亲的。
“和亲?”我讶然。
萧琰含笑颔首,道:“大辽鹰王即位数载,一直没有立皇后。他这次遣使来我大齐,便是想要迎娶我大齐公主为后。”
我沉思不解:“如今大辽对大齐已无威胁,又不曾兵戎相见,我们没有和亲的必要。”
萧琰沉吟片刻,道:“此番和亲并非你想的那样,大辽是真心实意想要迎娶大齐公主。国书上的言辞甚是客气,可见大辽皇帝的诚意。”
我凝眉:“即便如此,宫中最大的公主还不到十岁,怎么能和亲?”
萧琰笑吟吟道:“大辽皇帝明面上是要迎娶大齐公主,可是他亦晓得宫中并无适龄公主,故而让使者告知朕,他其实只想求娶一宫女,封做公主即可。”
我心底一凉:“莫非是春雨?”
萧琰一怔:“你如何知道的?大辽使者说他们皇帝要娶的,就是皇后身边的女官春雨。”
我断然拒绝:“此事不可,大辽皇帝臣妾在暄化见过,为人轻浮且喜怒无常,臣妾岂能把自己贴身的宫女嫁给他?”
萧琰不意我见过辽帝,却也暂未追问,只道:“大辽此番诚意十足,况且只要求宫女为后,朕怎能不答应。再说古往今来和亲的女子,哪个是金枝玉叶,不都是宫女或者贵戚之女么?”
我坚定地摇首,道:“大辽既然是来求亲的,那么允不允是大齐的事。皇上若真的想与辽国和亲,大可挑别的宫女或宗室之女,臣妾的春雨可是万万不能给的。”
萧琰见我说的笃定,不觉变了脸色冷冷道:“皇后,你要分得清轻重。朕知道春雨是你的心腹你舍不得,可是大辽皇帝尚武,军队兵强马壮。大齐国内刚刚安定下来,你难道想要再度挑起战端么?”
“皇上此言臣妾万万不敢当,臣妾不是郭氏,岂能挑起家国大乱。只是春雨曾经救过臣妾、靖儿、易儿和华儿的命,臣妾不止视她为贴身女官,更待她如救命恩人。即使要和亲,也要她自己愿意,她若不愿意,臣妾不会勉强她。”我朗声道。
萧琰听了这话,神色稍微和缓,道:“你既这样说,就把她叫来问问。”
春雨跪着静静听完了萧琰的话,两颊绯红。萧琰和颜悦色道:“你不必害羞,女儿家早晚都要出嫁,只说你的心意便是。”
春雨看向我,我目视与她轻轻摇首。她咬着下唇轻轻道:“奴婢一切听皇后娘娘的。”
萧琰一听这话便急了:“你自己的婚姻大事,当然要自己做主,朕和皇后都依你。”
春雨闻言,大有要拒绝之色。萧琰见不好,忙道:“这是一辈子的事,你要想清楚。你留在皇后身边,来日至多不过为寻常官宦正室,哪里有做一国皇后来的风光?”
春雨当即跪下,顿首正色道:“奴婢并非贪求名位富贵之人,这辈子原也打算一直侍奉娘娘。当日在暄化奴婢与大辽皇帝有过一面之缘,他也曾说过要娶奴婢为妻之言。可这么久奴婢只不过当做戏言,未曾放在心上。”
“你既这样说,那便是要拒婚了。”萧琰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