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片刻,便站起身跟陈寒母亲说要出去一会儿,这时东东突然转过身,拉住了我的袖口。
“你又要走了啊?”他眼底含着泪问我。
我忍下心里的酸涩,告诉他,我不走,马上就会回来。
离开病房后,我去到化验科,取我之前的报告。
我没有告诉陈寒,偷偷地来做了跟东东的配型。
结果是,那万众挑一的概率,真的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跟东东的骨髓是相配的。
坐在医院人来人往的椅子上,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
一时之间,我的脑袋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譬如说,东东可以得救了,那么小的孩子会被治愈,继续拥有美好安宁的未来。
再比如,被东东的病折磨得焦头烂额的陈家人,听到这个消息,肯定是欣喜若狂,无论提出什么条件,估计他们都会答应。
还有,求而不得的东西,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所在,如果想要的就在眼前,偏偏还得不到,可比什么都椎心泣血。
种种种种,都在我的一念之差。
过了许久,我把报告放回到了包里,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回到了病房。
陪着东东一块玩的时候,看着他虚弱又开心的笑脸,我会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是除此之外,我什么都没有说。
晚上回去之后,我想办法联系到了东东所在的医院,告诉他们,我是跟东东配型成功的人,但是我要求不能公开我的身份,否则将追究医院的责任,还请他们联系家属,告诉后者这一消息。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静静地坐在窗边,在二十层的高楼上,俯瞰着这个城市的夜景。
有些时候,我们必须时时刻刻告诉自己,选的路是对的,做的选择是正确的,唯有这样,才能不生杂念,朝着最初的目标行进。
而那隐藏的人性,终有一日,会被证明是最无用的东西。
我轻轻抚摸着腹部的一条伤疤,那是落海的时候,不小心触到了一块礁石,落下了这条终身的伤痕。
若是我在那个时候死去,那这世上再不会有我的存在,也不会有人对我生出任何悼念。
所以,我没必要对他们手下留情。
这条疤,这条命,都是他们抹不去的罪证。
至于东东,只怪他生错了家庭,我无意刻意伤害他,但若是因他阻碍了我的计划,那也别怪我狠心了。
等我的心和眼神重归冰冷之后,我才慢慢站起身,回到床边入睡。
然后,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