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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嬷嬷默默看着被褥上的团花,鲜艳夺目,很是好看,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有劳奶奶回头问问红香,我那小儿子被砍伤了腿,只怕以后就是个拐子了,她若是不嫌弃,便来秦家做我的儿媳妇吧!”
闵娇娥回头便把这话说给了红香听,红香抬头看得天际的流云,半晌,淡淡道:“奶奶帮我回了吧!”垂下眸子摸了摸脸上的疤痕:“我这辈子,不想嫁人了。”
闵娇娥也抬头看那天上的流云,默了半晌,道:“嬷嬷虽是起的报恩的心思,可你嫁去她家,只要生得一儿半女,以后的日子便也有着落了。不嫁人,你要一辈子做孤家寡人吗?”
红香默默无言,许久,才道:“挟恩图报,只怕一时好过,日后却要难受。不若孑然一身,松松快快的,倒是来的顺心如意。”
闵娇娥呆了呆,然后莞尔一笑,叹道:“你这丫头,一向都是个通透的。”
……
昊郎娘这几日始终睡得不踏实,夜里头辗转反侧,一转头,便看见了紧挨着她,睡得正是酣畅淋漓的昊郎爹,不由得大怒,一脚便踹了上去。
昊郎爹睡眼惺忪,睁开眼,见得稀薄的月色里,媳妇儿瞪着两只大眼,正怒火冲冲地瞧着自己。抹了抹嘴巴,也没流哈喇子啊,于是讪讪地笑:“这大半夜的,你这又是咋了?”
昊郎娘便转过身,同昊郎爹面对面侧躺着,哼了一声道:“咋了?你难道不知道,那个薛二郎的大老婆回来了。想想可真是憋屈,咱们灵娘可是打小儿就订给了他薛家,那可是正正经经的未婚妻室,如今却莫名其妙成了个妾室,头上还顶着什么二奶奶,这算哪门子事儿?”
越说越气,干脆坐起身来,道:“当初咱们头次见那薛家的二郎,那可是说得明明白白,他同那女人已是和离了。可瞧着如今那模样,哪里和离了。”
“这可不成,静妹妹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宝贝疙瘩一样的养了那么大,可不是丢给别人家叫人随便欺负的。以前不知道便罢了,这你我眼皮子底下,若是再叫那丫头受委屈,等着以后两腿儿一蹬,咱们可拿什么面目去见静妹妹。”
昊郎爹这么一听,也睡不下去了,起身坐着,道:“那你想要如何?”想起孙昊在他跟前叨叨的话,不由得道:“我听昊郎说过,那薛二郎很是不堪,既是他不守诺,倒不如带了灵娘离开,以后寻个好人家再嫁了。”
“放屁!”昊郎娘喝了一句,然后哼唧唧道:“你一介武夫懂个甚?这几日我冷眼旁观,那灵娘和静妹妹一个脾性,是个守规矩的人,便是带走了,也必定不肯再嫁。”
叹了口气,续道:“明日,你去把那个薛二郎给我找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当日说的话可算数。若是算数,那就把娶亲的日子给我结结实实地定下来,若是不算数了,哼!”
昊郎娘柳眉倒竖,哼道:“咱们立时带着灵娘离开薛家,便是灵娘不肯再嫁,咱们家里头多养个人又有何妨?”
第二日,忙碌的脚不沾地的薛二郎,便被唬着脸的昊郎爹给找到了。等着见着了昊郎娘,又是个板着脸满是不悦的。
薛二郎不知道哪里惹了这两位不快,作了揖,讪讪地笑道:“可是仆役们狡诈奸猾,慢待了伯父伯母?”
昊郎娘便冷笑:“仆役们倒是乖顺得很,可惜二郎你,却是个狡诈奸猾的。”
薛二郎便陪笑道:“伯母这话何解啊?”
昊郎娘愈发冷笑连连,道:“何解?今个儿我倒要问问你,你这小子,却有几个岳母?”
薛二郎忙道:“自然只有一个了。”
昊郎娘凤眼一眯,笑问:“却是谁?”
薛二郎忙道:“自是已然故去的顾家大奶奶。”
昊郎娘立时“呸”了一声,道:“我且问你,那你府里头来的那个二奶奶,她娘亲你倒是叫什么?”
薛二郎此时才是明白,今日这两位铁着脸兴师问罪是为何故,道:“两位长辈只管放心,灵娘是我自幼便订婚的未婚妻室,如今更是我心尖子上的人,我便是委屈了哪个,也不舍得委屈了她。只是如今外头生意忙得厉害,只等着这阵子忙碌完,我便寻个黄道吉日,必定请一个有分量的媒人,将这旧时的婚事,给过了明路。”
面色陡然黯淡,想起凄惨丧命的父母双亲,薛二郎不由得哽咽道:“只是我身处热孝,我……”
昊郎娘截断了薛二郎的话,道:“替爹娘守孝自是天经地义,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硬逼着你热孝里便要把这亲事给办了,只是这名分咱们得说道得清清楚楚才是。灵娘是你未婚妻室,若是娶亲,也是履行旧诺,并非是妾室扶正,这点上,可不能含糊了。”
薛二郎知道这是怕以后灵娘受了委屈,点点头道:“自然,自然。”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房契来:“这是我在六安胡同里置办的宅子,等着到时灵娘出嫁,便从这里出门。”
昊郎娘见他神色诚恳,倒也不像是说假话,又瞟了两眼那房契,觉得是把这事儿搁在心里头了,便稍稍息了些怒气,道:“房契倒不必,等着云州的家产变卖完,我们便要在金州地界儿开个武馆。到时候灵娘出嫁,从武馆便可。”
薛二郎连连称是,昊郎爹忽的说道:“若是后头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我们家虽是小门小户,比不得你这大门大户,可拼死闹一场,把自家娇滴滴的闺女要出来,却也是办得到的。”
薛二郎忙道:“自不会说假话的,伯父尽管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