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耸耸肩,转身前又看她一眼,说:“那好吧……午饭你来决定好了。反正也没什么稀罕的。”
“好。”静漪答应着,走到遂心身边。
从对面走来的一家三口,小男孩手里拿着棉花糖,牵着妈妈的手,边吃,边看了遂心和静漪……静漪低头看遂心,问:“想吃棉花糖?”
遂心扭开脸,摇头。
静漪看着遂心的眼神,回头找着远远跟随她们的卫士——遂心不喜欢他们跟的紧,一来便要他们走开——没有看到,再看遂心,正望着她呢腼。
“奶奶不让我吃这个,说不干净。”遂心小声着,叹口气。
柔柔的叹息,听的静漪柔肠百转。
她轻声说:“偶尔吃一次没关系,并没有那么不卫生。揍”
“嗯,外婆还给我买过冰糖葫芦。”遂心忽然说。
静漪怔了下,意识到遂心说的外婆是杜氏……她看了看公园门口的方向,说:“等下出去的时候,给你买。”
遂心微微皱眉,却也没有表示反对。
许是棉花糖开启了两人之间对话的门,静漪同随便边走,边找话题说话,遂心偶尔也肯同她说一两句。
静漪强打着精神。
昨晚连续两台紧急手术,她基本上没有睡过。生完遂心被调养的好好的身子,因为灿儿那一胎的缘故,始终没有恢复好。这几年她的身体的确大不如前,很容易就疲倦。
遂心走的比她快,她望着这个小小的身影在面前似乎是越来越小,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不得不抓着长椅站稳。好容易等这一阵子眩晕过去,她忽的发现已不见遂心。她急忙转头,寻找着遂心——本应在她身前不过几步的遂心早已不见踪影。
“囡囡!遂心……陶遂心!”静漪心里一慌,叫起来。
没有回应。
此时她正在湖边,垂柳密密地立着,光秃秃的枝条,铁丝似的冷冰冰。
静漪在原地转着圈子,四周的物体都跟着旋转起来了似的,她叫着遂心,一边叫,一边快步走着。顺着湖边的小径,她边走边找。没有遂心的影子,也没有其他的游客。
她的呼喊倒是惊动了跟着她们母女俩的卫士。他们两个迅速地往这边来。静漪看到,脚下却仍不敢停地寻找着遂心。
“囡囡!”她站在水边,看着阴郁的天空下灰蒙蒙的水面,心猛一缩,她扔了手里的东西,沿着湖边跑起来——遂心穿着白色的大衣……穿着白色大衣的遂心……她慌不择路,只知道此时这小片湖泊恐怕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惊慌地叫着遂心遂心,尖细到沙哑的声音在水面上回响,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她按着额头,腿已经发软。
突然的,她看到远处一小片白色,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瞧,正是遂心的大衣。
“程先生!”卫士喊着,在往这边跑。
“快!”静漪先冲着那个方向跑去,那白色的小影子一晃,又不见了。可是她没看错,这回是认准了方向的。那里是被九曲小桥隔断的一小片水域。夏天会开着美丽的荷花,此时只剩枯败荷叶,湖面上杂乱无章。她跑着,木桥被她踏的咚咚作响。身后卫士的脚步就更沉重。那水上的大衣一动不动的,一定是出了事……她慌极了,完全顾不得想什么,甩脱了鞋子,将外衣脱下一扔,立即跳下水去。
静漪深吸了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出水时脑海中也仅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些、再快些去把遂心救上来。
她游到了水中去,抓住那大衣的一角,正要拽起来,却发现只是一件大衣,底下空空如也。她惊的心都凉了,急忙回头看,却发现站在桥头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她看不清遂心的表情,却听见她惊叫着,显然是害怕的很。
她看到卫士赶过来了,正要喊他们看住遂心,就见遂心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她一阵气苦,奋力朝遂心落水的地方游过去……水浑浊的很,静漪拨着枯荷,看到扑腾着往下沉的遂心。她眼前模糊,心里明白自己是累了、可是遂心有危险,她必须撑到救她上岸……她就觉得自己是在往下沉。忽然间有一双手从背后托住了她,将她举起来,托到岸上去。岸上有人将她拉住了。静漪上了岸,坐在地上,刚刚缓过一点神来,她猛醒,转身找到遂心。将正在照顾遂心的卫士推开,她跪在遂心身旁,解开她的衣扣,让她伏过身子来。遂心紧闭着眼睛,猛的吐出水来,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煞白着脸,大口喘着气……静漪虚脱了似的,坐在地上,看了遂心一会儿,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哽咽着,“囡囡、囡囡,妈妈应该看着你……不该离开你的……吓死我了……”
她轻声重复着,把遂心死死搂住。
遂心冻的直打哆嗦,紧贴着她的胸口,也不吭声,却抓住了她的衣襟儿。
静漪捧着她煞白的小脸儿,只是盯着她的脸。她咬牙使劲儿想把遂心抱起来,抱不动。
身后有人叫程先生,说我们来吧。
她这才抬头,看到同样是身上湿淋淋的卫士。她想说谢谢,但是牙齿在不住地打着战。
好不容易挨到了公园门口,等着他们的车子多了两辆。
看到他们,车子上的人纷纷下来,走在最前头的是路四海。
“程先生!”路四海看到她和遂心的样子,忙过来把遂心接过去。
“快些回家。”静漪也冷的浑身发抖。
路四海看她简直面无人色,平日的镇定从容也被哆哆嗦嗦的样子取代了,也没时间安慰她,抱着遂心朝车上跑去。静漪跟着上了车,看到遂心被裹在路四海的大衣里,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