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戴着丝绸短手套,整了整领口。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雪白的颈子上已经有一圈浅红的印子。她摸了摸,有点痒。想想大概只是拍相片的时候要摆摆样子,幸好不用穿很久。
“真像观音菩萨的扮相儿。”乔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来。
静漪转转身,望着宛帔问道:“您觉得怎样?”
宛帔看了她好久,才说:“很好。”
“真的好吗?”静漪问。
“真的好。”宛帔回答。
静漪说:“娘说好,一定是好的。”
宛帔走到静漪跟前,静漪和她身形相仿,母女俩静静相对,照镜子似的。宛帔替静漪整理了一下拖纱,说:“在娘的眼里,没有旁人比你更好看了。”
静漪微笑着说:“娘也真是的。”
母女俩仔细地查看着礼服的细部,除了腰间宽松许多,他处并无瑕疵。商量好只要找别针收一下腰就行,并不用麻烦雅媚再去找裁缝了。
秋薇把斗篷也取出来给静漪试。
毛茸茸的斗篷穿在身上十分可体,帽子扶上来,静漪的脸藏在里面,俏皮可爱。这一下连宛帔也忍不住笑了,说:“真像是哪儿跑出来的小狐狸了。”
屋子里本来就暖,静漪又穿了这么多,折腾的浑身发热,忙把斗篷礼服都换下来,依旧穿了原来的衣服,一回身看到那双高跟鞋。脚上的伤处还未痊愈,未免瞧着这鞋子犯怵。翠喜拿了鞋给她试,踏上去走了走,倒是出乎意料的舒适轻巧,忍不住翘起脚来一看再看。
宛帔让静漪站好了,看她一对玉足并在一处,鞋上一簇珠花映着洁白的肌肤,纤巧而美好。
静漪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看了眼座钟,已经八点半了。
外面厅里的茶几上放了两大一小三个白色盒子。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得这会儿送来。
静漪把盒盖掀开,覆着象牙白色的丝绸,再掀开,才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用展开,她也知道这定是一件结婚礼服,同样的象牙白色,堆着繁复的蕾丝,款式尚不知晓,已经觉得该是慢目的繁华。她示意将礼服盒子移开,秋薇忙搬起来捧在怀里。静漪打开了旁边那个盒子,黑色丝绸覆着,毛茸茸的,她提起来展开,是件白狐狸皮的斗篷,应是特为准备的,往下天气寒冷,结婚礼服单薄。
静漪将斗篷放回去。这东西稀罕归稀罕,难得的是考虑的这么周全。她左右的看看,对这两样都不加褒贬。乔妈和秋薇则在一边啧啧称赞。
“小姐不穿穿这个么?”秋薇要伸手摸那象牙白色的婚纱,被乔妈拍了下手,“我看三少奶奶穿的那件就很好看……就是三少奶奶的花样子没有这么多,领子开的又低,大太太看了直皱眉头呢。这个好,这个小姐穿一定好看。宀”
“小姐穿比三少奶奶穿还好看。”乔妈拉了秋薇一下,笑着说。
“那还用说?”秋薇笑着,把盒子往静漪面前递一递。
静漪示意她放下,打开最后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双白色缎面珍珠钉缀的高跟鞋。鞋上有一张卡片。她看了看,是许雅媚留的便条。她查了电话本子,打电话去陕甘宁会馆噎。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低沉的一声:“喂。”
“请问是不是陶公馆?”静漪问。
对方沉默片刻,说:“这里不是陶公馆,是陕甘宁会馆。”
静漪听到第一声的时候只觉得耳熟,待听清这句话,便确定了。
如此刻板到刻薄的语调,除了陶骧不做第二人想。
静漪顿了顿,问:“我是程静漪。请问陶太太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