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光腿穿裤衩的独眼鹰让三把微型粒子炮架着,从天而降,被迫交出了陆夫人的骨灰、随身带走的上将肩章,以及当年她乘坐的小星舰上的航行记录仪……但没有孩子。
独眼鹰咬牙切齿地告诉他,陆夫人死了,陆信一直期待的那孩子没保下来。林静恒当然不信,但是当时并未发现那孩子存在过的证据,他又不便过多停留,只好暂时放过了独眼鹰。
当年陆信碑林里的石像被敲碎拿掉的时候,林静恒费尽心机地保留了一块,刻的正好是陆信的肩章,此后漫长的岁月中,林静恒反复推演陆信机甲失事之地,花了很多精力搜索遗骸碎片,总共收到了三片指甲盖大的小碎渣。
残骸是他的遗体,石像是他的荣耀,肩章是他一生信仰,爱人是他魂归之地。
至此,除了那个生死未卜的孩子,这四样东西终于能一起安息。
五年前,林静恒执念不死,重回第八星系,在生态舱外做了基因锁,用的是当年陆夫人产检时留下的胎儿基因信息,定位坐标本来是独眼鹰的凯莱星,没想到在北京星外围就被陆必行意外打开了。
是天意吗?是他从不曾相信的命运吗?
林静恒的目光依附在机甲的精神网上,延伸到很远,人在机甲中,视角已经扩散到无边黑暗里,蓦然回首,百感交集地望着这一架简陋的、可怜巴巴的小机甲。
五年里,他对陆必行一遍又一遍起疑,一遍又一遍失望。又因为三十多年前,黑洞曾是独眼鹰最密切的合作伙伴,他甚至不嫌麻烦地把黑洞抓在手里,以期能找到蛛丝马迹……
“为什么……为什么大脑的基因型会和身体不符?”
湛卢回答:“抱歉先生,可能性太多了,我无法判断。”
“哦,”林静恒顿了顿,又好似自言自语似的说,“你觉得他和陆老师像吗?我觉得不太像。”
也许是那倒霉的独眼鹰做了什么手脚,也许他只是更像母亲——林静恒和陆夫人不大熟悉,三十多年,太久远了,不大熟悉的人和事,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有那么片刻,他从来条分缕析的大脑里甚至冒出了很多不相干的念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不成逻辑,仿佛是短路了。
湛卢认真地问:“您是想让我对陆校长和陆信将军的面部特征做一次分析对比吗?”
“……不。”
“先生,”湛卢说,“我必须提醒您,您的精神力波动非常大,和机甲链接的匹配度正在下降,根据历史数据,已经逼近最低值,您还好吗?”
林静恒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陆必行身上,心不在焉地问:“嗯?”
“目前数值是56%,匹配度下降到50%以下,您将面临非主动断开精神网链接的风险,您从毕业以来,从未发生过非主动断开情况。”
“是吗?那我的人生还真是不完整。”林静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随后他闭上眼睛,截断了自己的视线,方才水波一样起伏不定的精神网络沉静下来,匹配度数值停顿了片刻后,开始回升,稳得像被一只力大无穷的手托举着,一直上升到89%。
像一件看不见的盔甲缓缓成型。
他又成了那个山崩地裂不改颜色的将军。
“距离废站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准备下降对接,伤患、没有机甲驾驶资质人员,都回护理舱。”林静恒背对着众人吩咐。
如果他愿意去星海学院当教导主任,学校的校风校纪一定能整肃一新。从叛逆的校长到叛逆的学生们,听了他的指令,二话没说,全都排着队地各归各位,听话极了,活像一群有了马戏团户口的野生动物。
“先生,”湛卢在精神网里问,“您会和陆校长聊这件事吗?”
“不,”林静恒说,“说多少遍了,我不喜欢聊天。”
他故意曲解湛卢的问话,逃避回答,但是单纯的人工智能没听出来,仍是问:“那您会像陆信将军那样,把我的全部备用权限交给他吗?”
林静恒沉默了一会:“不。”
湛卢在精神网里安静地等着他的话,不过根据历史数据——林静恒以这种紧绷的口气回话的时候,接下来九成会装聋作哑。
然而这一次,他还是说了下去。
“你的前任主人,是一个伟大的理想主义者,可以为了一些信念去牺牲。”林静恒淡淡地说,“我不一样,我没那么多情怀好寄托,没有酒,我就会喝血,我等着给所有想要我命的人收尸,我没有遗志需要谁去继承,也没有遗愿需要谁来实现……还有,湛卢,今天所有数据,包括我和你说过的话、医疗信息,精神网匹配数据,全部给我按照最高等级加密。”
“好的。”湛卢说,“但是陆校长也许还不知道他和陆信将军的血缘关系。”
“他不需要知道。”林静恒开始着手调整航线和动力系统,准备降落,他与机甲精神网的匹配度又悄无声息地上升了一格,达到了人与机甲交互的极限值——90%。
很快,精神网里已经可以观测到废站,机甲缓缓减速进入废弃的补给站轨道,机舱外围感觉到了人工大气的摩擦,隔热层轻轻地响着,仿佛已经能听见猎猎的风声。
这是好消息,人工大气层还在,说明这个废弃的补给站很可能有人运营。
此时,机甲能量储备下降到了7%,红色的警报灯有规律地亮起来,与酒柜上的荧光草交相辉映,是一片红配绿的大好风景。
独眼鹰走过来:“这点能量够安全降落吗?”
由于这是一句废话,林静恒没理他。
“好吧,”独眼鹰难得缓和了语气,用人话问,“你了解‘凯莱亲王卫队’这支海盗吗?”
林静恒专注地计算着下落进程,用眼角给了他一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