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误会,有人的地方就有误会,一桩桩一件件,哪里是一张嘴能解释得清楚的,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
宋知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可是我们律师,就是要把那些讲不清理还乱的事情抽丝剥茧,下一个定论,这个定论没有差不多,没有也许,没有大概,没有可能是吧,所有一切都是绝对的。”
杭澈不说话,她很喜欢听宋知说这些,她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宋知在引导着。
“量刑是确定的,证据是固定的,所说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确认,不论多复杂,多隐藏,多掩盖,事实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不会因为乌云遮蔽和漫漫长夜就消失不见。”
“真相,永远在那里,不会改变。”
说到最后宋知甚至有些热血沸腾,这种太久没有过了,似曾相识。
杭澈想了想,在下铺认真地回她,“这样说,法律是最真实又确定的东西了。”
宋知脑子里突然出现很多画面,尤其是杭澈端着盆水仰望不远处冉冉升起的红色旗帜的背影,旁边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穿着律师袍的女孩,她在旗帜下宣誓。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忠于宪法,忠于祖国,忠于人民,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恪尽职责,勤勉敬业,为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努力奋斗!”
他们第一次穿上律师袍对着国徽宣誓,当时她在一群同行当中,个体虽渺小,同路却从来不是一人。
“这个案子你就听师父的,别管了!”王辉腾把手中的玻璃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你是我的律师,打完这场官司你的责任就结束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女孩朝她讥笑而过。
“你这个无良律师!都是因为你!你毁了我儿子的一生!你去死吧!”男人浑身酒气挥舞着尖刀冲向她。
温热的血伴随着冰冷的雨水泼在她的脸上,她甚至来不及闭眼,眼前一整片红色,父亲倒在台阶上,红色的液体顺着台阶的雨水层层往下,开出一朵朵鲜红的彼岸花。
“爸爸的。。。小知了……别怕。。。别怕。。。”
宋知脸有些热,眼眶也有些涩,有东西从眼角滑落,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强装冷静,若无其事地开口,“我问了你好多问题啊,你也问我吧,不然好不公平。”
随便说点什么也好,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公平,果然很职业病,杭澈台词功底常常被同行拿出来赞扬,她自然能听出来宋知语气里的压抑和哽咽,于是轻描淡写地说:“我没有特别想知道的。”
宋知故意提高音量表示不满,“啧,对我这么不感兴趣吗?”
杭澈不是一个喜欢探知别人隐私的人,但此时此刻,她确实有些放纵自己的求知欲,于是把话在嘴里咀嚼了几遍,决定真诚地冒犯一次,“你在千纸鹤上写了什么?”
刚才还表现得十分亢奋的宋知没了声音,像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绵羊被雨水冲去了恶狼的妆容。
“抱歉,我不该问这个。”
“没有。”明明是自己让她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