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看不得别人抹眼泪,特别是老人,看着更加辛酸,无意之中看见梁阿娣在抹眼泪,让他想起当初为给老弟筹集手术费的母亲,所以没有着急回公司,坐下来多问了几句。
也许是生活的压力好久没有跟人倾诉,也许是陆明毫不介意地坐在并不是十分干净的地上,与她并排而坐,让梁阿娣有了些亲切感,于是她慢慢说起自己家的情况来。
梁阿娣不是珠市人,老家是粤省茂民的,不过他们一家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去过,那边已经没有她的亲戚了。
她与老伴和儿子三人在珠市工作生活,说是工作,其实全家就她一个人有劳动力,老伴……暂且叫周伯吧,六年前从装菜的大货车上摔下来,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
而照顾周伯的人,则落在她从小患有小儿麻痹症的儿子周成才身上。
本来之前他们一家还能靠着租地种菜过活,一年下来,辛是辛苦一点,但也总能存些钱。
周伯出事之后,菜也种不成了,之前存的钱还全都用在治病上——大货车是他们请来拉菜的,出了事情,也是他们自己兜着。
无奈之下,梁阿娣选择进城来做工,年纪大了进不了工厂,只能做些保洁方面的工作,这一做就是做了六年。
穷人有穷人的活法,靠着梁阿娣一个月不到两千五百元的工资,和平时捡的一些垃圾卖的钱,省吃俭用,一家人勉强能够生活。
只是今天保洁部的领班通知她结工资,以后不让她再来这边上班了,这让她感觉天塌下来一般,不知所措,也不敢去办公室结工资,待在地下室这边,期望着领导回心转意,让她留下来继续工作。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用在梁阿娣身上一点儿都不过分。
陆明看便利店的时候,也卖过纸皮这些可回收垃圾,真不值钱,四毛五一斤,卖一百斤才四十五块钱,加上瓶瓶罐罐,她一个月顶多卖三四百块钱,丢了这份工作,一家人真的是没有活路喽。
正说着话,一个圆脸稍微有些肥胖,看起来四十来岁,同样穿着保洁服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瞪大眼睛看着陆明,很是意外地说道:“陆……陆总,你认识梁姐?”
蓝箭公司的保洁工作是承包给华胜国际大厦物业的,梁阿娣没有被分配去公司打扫过卫生,陆明真不认识。
只是前面这个女人是保洁部的领班,陆明虽然没有跟她打过交道,但认识,平常打招呼会叫她潭姐。
陆明不可置否,转而说道:“江姐,梁姨这些纸皮和易拉罐,都是她上班途中捡回来,暂时存放在这里的,下班就带走。”
“她也没有捡大厦各家公司产生的可回收垃圾,不属于中饱私囊,你们领导不能没有调查,就直接把梁姨开除了吧?”
潭姐讪讪地道:“陆总,这都是上面领导决定的,我一个小小的领班哪能好说什么嘛?”
说着她看向梁阿娣,催促道:“梁姐,你躲在这里也没有用,领导都发脾气了,你今天不结工资,想要拿钱,可要等下过月了,赶紧去吧,不要为难我。”
“为难你?”
一直忧心忡忡,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梁阿娣,知道没有挽回的可能之后,突然站了起来,很是大声地骂道:“你这个黑良心的,还好意思说我为难你?”
“别以为我老太婆不知道,所有事情都是你在捣鬼,要不是你在领导面前搬弄是非,我会无缘无故被开除?”
潭姐似乎被踩到了同脚,脸一横,也顾不得陆明在场,指着梁阿娣,扯着嗓子就呵斥道:“你这个老家伙不要空口无凭就血口喷人。”
“天天说这些垃圾是从外面捡回来的,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拿大厦的垃圾,领导看不过去要炒你鱿鱼,你有本事找领导说去,别在我面前撒泼。”
梁阿娣气得不轻,回骂道:“说我空口无凭,上个星期你在垃圾房打电话,我都听全部听到了,你把我给弄走,还不是想把你老乡拉进公司。”
“肥婆,你到底收了别人多少黑心钱,我这工作可要养一家人的,你昧着良心把我顶掉,这是把我一家人往死里逼呀!”
“放你狗屁,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破嘴。”潭姐真急了,冲向前准备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