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人家不是阴鬼,而是阴灵,和小馨的存在类似,却又不同。因为老人家的灵体另有一股功德之气护持,所以能在烈日下聚形而不惧太阳真火,这是一尊生前为社稷立下汗马功劳,做出重大贡献的英烈之灵。
“晚辈多有得罪,打扰了。”茅菅拉着陶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立即退出阳台。花蔓秀这才低声问道:“两位,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没事,只是虚惊一场。”茅菅不知道这尊英烈之灵为何在此地出现,也不敢随便乱说,转头打量其屋内的设置。
很普通的人家摆设,没有一点风水术的痕迹,也没有犯到任何忌讳。大厅角落有一个生神台,供着一个相框,香炉里还有未燃尽的清香一柱。
茅菅走近神台一看,相框里面是一张黑白双人照,写着“先考杨报国,先妣张素香”,其中那位身穿警服的老人家,长得和阳台上的英烈之灵一模一样。她吃了一惊,立即问道:“花女士,这两位是什么人?”
“那是我公公婆婆。我婆婆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公公三个月才走的。”花蔓秀走了过来,很伤感的说道:“两位都是好人,婆婆以前也是教师,桃李满天下。公公是位警察,以前是当兵的……”
原来杨报国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立过大功,只是受伤太重,不得不转业到公安系统。当了警察后,杨报国更是大展神威,连续破获大型人贩子集团,最后因为遭遇犯罪分子诡计,妻子惨遭杀害,心神俱伤后无法继续工作,才病退回家,跟儿子生活。
“原来如此,真是一位令人敬仰的人民英雄,怪不得有功德之气护体,去世后能成为英烈之灵。”茅菅心里感叹不已,给两位老人家鞠躬,说道:“房子的方位和摆设都没有问题,带我去看看孩子吧。”
“好的,请跟我来。那孩子昨晚吃完药,一直在睡,我们也不敢叫她。因为她一醒,很快就会自言自语,还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花蔓秀一边带路,一边介绍孩子的情况,声音越说越低,终于到一个房间外,轻轻打开房门。
一个短发小女孩躺在铺上,长得很茁壮,正是花蔓秀的女儿杨秀芳,只是她双眼紧闭,眉头打结,不像是睡着,反倒像被安定类药物压制住神智。
茅菅一看杨秀芳气色,眉头就皱了起来,手捏上清诀,打出一道清光照在对方身上,细细查看了一会儿,除了肠胃一些散发着压制气息的药物残渣,并无任何问题。值得一提的是,杨秀芳眉心间竟然还有一点未曾泯灭的先天之气。
一般幼儿出生之时,能从母胎里带走一道的先天之气,能借此够护体强身,度过从母胎到外界的适应期。
这道先天之气受到外界后天之气的玷染后,一般会在百日之内逐渐消散,消散的越慢,幼儿就会越强壮,反之则幼儿越瘦弱。
一些天赋异秉的幼儿,能够将先天之气维持很久,甚至直到五岁、七岁的两个极限时间。而这些孩子,往往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表现,或者智商惊人,或者天生神力,有一些甚至能窥破阴阳,看到阴灵之物。
有些地方在拜神祭祖的时候,会禁止七岁以下的孩子进入牺牲供品所在的地方,就是怕小孩子大惊小怪,激撞到祖灵、神灵,惊扰他们享用祭品。
杨秀芳明显没有生病,眉心间又有先天之气,再加上家中成为英烈之灵不久的杨报国,茅菅对她的问题,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答案,便关门退回客厅,说道:“花女士,你女儿身体很健康,绝对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啊——是真的吗?”花蔓秀惊喜不已,她见识过茅菅的神奇道法之后,对这位年轻的仙姑是抱有很大期望的,听了这话,简直就像吃了定心丸,双手合十胡乱念道:“感谢祖宗保佑,感谢满天神佛保佑……”
花蔓秀言行混乱了一会儿才稳住心神,不好意思道:“仙姑,我太高兴了,实在是失礼,真不好意思。”
茅菅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是人之常情,花女士对女儿一片拳拳之心,令人动容。”
花蔓秀感叹道:“是啊,自从秀芳出事以后,我都快急疯了。仙姑,秀芳的举止那样奇怪,到底是什么问题?”
茅菅说道:“这孩子天赋异秉,我想她应该是看到了平常人无法察觉的存在,并且还能和对方互动,所以举止看起来有点奇怪。究竟如何,等孩子醒来,我们做一个测试就可以知道。”
听到这里,花蔓秀又有些紧张起来,迟疑道:“仙姑,秀芳是不是阴阳眼,然后在家里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茅菅笑道:“放心,这只是小问题,并不是不干净的东西,反而是好事。”
花蔓秀这才放心下来,连忙招呼茅菅和陶然喝茶。几个人一壶茶喝完,杨秀芳没有醒来,却另有意外发生。大门咔嗒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着警服的威严中年人走了进来。
“庭芳,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回来了?”花蔓秀有些慌张,因为她丈夫和公公一样,都是坚定的共产党员、无神论者,等一下要是得罪了仙姑,把人气跑了,她女儿可怎么办啊。
“你前几次找来的神婆巫师,当着女儿的面又是吐火,又是杀鸡、杀狗,已经把她吓坏了。现在还要继续,是不是要把女儿吓死才甘心啊?”杨庭芳一进门就责骂,其实他并不是那种非打即骂的家暴狂,而是他真的被吓坏了。
前几次的事情,要不是杨秀芳说漏嘴,杨庭芳还不知道,当了那么多年大学教师的妻子,竟然会被那些神婆巫师所骗,幸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弄出什么严重后果。不过他也设了暗桩,严防那些骗子,所以一接到消息,立即赶回来。
“杨局长,你好。”茅菅和陶然同时站起来,异口同声和对方打招呼。两人都没有想到,花蔓秀竟然是杨庭芳的妻子。
因为阿迪力的案,两人没少跑公安局,和这个新调来不过一年的公安局长也见过几次。知道对方挺有原则的,就连张卫国那样的老顽固都对这个新局长感到服气。
“是你们?”杨庭芳也是一愣,他以为是那些骗子上门,没想到却是这两人年轻人,看来似乎是个误会?他又一打量,看到陶然带了个大藤箱,联想到最近屡屡有人给自己施加压力,便道:“你们放心,阿迪力那个案子,我一定会坚守原则,不会放过任何违法之徒的。我家里最近事情比较多,就不留你们多坐了,东西也带走,别做违法的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说起阿迪力的事情?陶然和茅菅面面相窥,都有点糊涂。花蔓秀却听出丈夫的意思,不禁有些尴尬,把丈夫拉到厨房,低声道:“庭芳,他们不是来说情的,而是来替秀芳看病的。”
杨庭芳诧异道:“看病?我认识他们,这两个人都不是医生啊?”花蔓秀说道:“那位女孩子是一位仙姑,法力可高强了,能呼风唤雨呢。刚才也给秀芳看过了,说秀芳精神没有问题,就是有点阴阳眼……”
“曼秀,别说了。”杨庭芳打断妻子的话,长叹了一口,说道:“精神问题现在是很普通的疾病,大多数都能治愈,并不是那么可怕。现在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你清醒一点,别害了女儿。”
两人正在争论,杨秀芳的房间却悄然打开了,杨秀芳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叫了一声“爸爸、妈妈”,然后撒开脚丫直奔阳台,很快就传来嘻嘻哈哈的欢声笑语。
一听到女儿又开始自言自语,杨庭芳脸色唰的就白了,连忙喊道:“张婶,秀芳的药呢,赶紧拿来给她吃。”
“好的,杨先生。”保姆张婶连忙跑回房间,拿出一大包药,逐项数好,花花绿绿的药丸足足有二十几颗,装满一小碟。
让一个健康的孩子吃这么多药,这简直就是谋杀啊。陶然忍不住了,扬声道:“杨局长,您女儿真的没有问题,吃这么多药,会害了她的。”
杨庭芳从厨房走出来,满脸痛苦道:“小陶,我知道你是个热心的好小伙子,可是你并不是医生,你们还是走吧。”
花蔓秀追了出来,急道:“庭芳,你胡说什么。仙姑真的有道高人,还有中医行医执照的,她都说可以治好秀芳了,为什么不请仙姑试一试?”
茅菅也不生气,只是冷眼旁观,修道人讲究缘分,她虽然觉得小女孩很可怜,但如果杨廷芳不愿意,她也没法越过对方父母这一关,强行插手。
“庭芳,我们只有这个女儿,这么小就开始吃安定类药物,副作用有多大,你想过吗?”花蔓秀抱着丈夫,越说越激动,眼泪就像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最后甚至放开双手,慢慢跪了下去,哀求道:“庭芳,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