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告诉你吧,这件事是没有结果的,以前有很多高手怀着各种目的入藏,却从没有哪一个能活着走出xizàng。青龙会的眼线遍布藏地的每一个大小县市、镇子、寺庙,无孔不入,无所不能。外来者全都是孤军作战,以寡敌众,最后免不了落个曝尸荒野的下场。你以为自己已经窥到了天机,实际上早已进入青龙会的步调之中。我感谢你们手下留情,才好意相劝。你们不听,很快就要大祸临头——”
赤赞的话只说到这里,一支羽箭准确地由后向前洞穿了他的咽喉。
顾倾城横跨一步,拉着关文闪入树洞内的死角。
“大祸临头了……”赤赞向前扑倒,鲜血从喉间流出,在地面上形成蜿蜒游动的诡异画面。
羽箭来自北面的屋脊背后,但此刻屋顶只有随风摇荡的灰白色衰草,不见半个人影。
“真正的对手总是隐藏在最深的幕后,我喜欢这种危机四伏的感觉。”顾倾城自言自语地说。她紧贴着树身,双掌互搓,腕部的衣服下面发出“喀喀”两声,两把长度仅有三寸的银色手枪滑落在掌心里。
“关先生,这地方真的不适合你这种文人生存,还是尽快回内地吧,别到最后连命都丢了!”顾倾城嘴角噙着笑打趣关文。
关文低叹了一声,脸颊开始发烧。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应该是男人保护女人的,可此刻却反过来,自己需要顾倾城来保护。可见古人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然无比正确。
“小心点,别露头——”顾倾城低声嘱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伏低身子,全身紧缩。
“你也小心。”关文真诚地叮嘱。
“谢谢关心,不过那邪还是留着跟你的宝铃小姐说吧,我不需要。”顾倾城淡淡一笑,神情孤傲,如一只霜天里的白鹤。
刹那间,顾倾城急速向外弹射,越过赤赞的身体,进入树洞对面的yin影。之后,她毫不停留,由廊檐下飞速冲过,脚尖踏上窗台,原地拔起,飞上屋顶。接下来,她猫着身子,连续做之字形跑动,直奔刚刚羽箭来处。
关文远远地望着她,对这个身手矫健的女孩子深深叹服。
稍后,顾倾城从屋顶跳下,轻轻落在院子里,有些遗憾地摇头:“敌人已经走了。”
关文的目光重新回到才旦达杰身上,他和对方原本都能轻易解开螳螂斫虫的死局,但赤赞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
“大师,我扶你去医院包扎吧?”关文问。
才旦达杰摇摇头:“我没事,师尊藏身的躯壳已碎,他一定有什么话要留给我们,这也许是最后的启示。”
“可是,你已经失血过多,只怕会有生命危险。”关文苦笑。
此刻才旦达杰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半边僧袍都被鲜血浸透。对于真正的智者来说,聆听启迪以达到顿悟之境比生命更重要,关文能够理解这一点。
他走出树洞,顾倾城立刻迎上来:“关先生,你目前的处境很危险,看在你替我挡子弹的份上,我可以无偿给你做保镖,直到你离开扎什伦布寺为止。”
关文道了声谢,慢慢地进入了北屋。阳光从门窗里射进来,这间到处画满了唐卡的屋子变得明亮了不少。光影的变化,使得关文观看唐卡的感觉也有所不同。记得第一次跟随才旦达杰进来,每一张唐卡都让他惊艳感叹,惊为天人大作。这一次,他看到的,却是那些唐卡的缺陷之处。
有的唐卡用色太过随意,不能合情合理地表现出事物本来的颜色;有的唐卡构图太臃肿,堆砌感太强;有的唐卡构图过于简练,画面干枯死板,没有表现力;有的唐卡过于抽象,晦涩难懂,不知所云;有的唐卡,太突出材料本身的特xing,却完全不顾及画面元素的硬伤……即使是画在屋顶的差一点使他神魂颠倒的坛城,也失去了吸引力与蛊惑力。
“看山只是山,看水只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他低声自语,心里忽然有了无穷无尽的信心。既然能察觉前辈高手唐卡大作中的缺陷与瑕疵,那就表明,他的绘画水平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们。
他说的三句话,就是画家乃至于所有艺术家们的三重jing神境界。当一名艺术家经历了潜心学艺、狂热崇拜、淡定自如的三个进步台阶以后,自己已经具有了不盲从、不盲听、不盲信的大家风范。
“你在看什么?”顾倾城尾随其后,但却一头雾水。
“我在看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只有领悟这些,才能完成最后的那件事。”关文答非所问,但对于真正的智者而言,随口一说,即是传承百年的名言名句。
蓦地,唐卡之室内刮起了一道冷幽幽的旋风,席卷着每一道墙和每一幅唐卡。旋风过处,墙皮簌簌而落,那序完整、或残缺的唐卡也同时消弭,不复存在。烟尘滚滚中,关文看到了一条又一条瘦骨嶙峋的影子踏着墙皮粉末孑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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