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茧子极浅,若不是阿臻观察仔细,原也是看不出分毫的。
沈舅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奴家年轻时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求亲的一天天的要把我沈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呜呜。。。。。。天可怜见儿的,无辜受他们卫氏牵连,天天去舂米啊!”
她在魏王父面前哭诉自己的不幸,哭诉自己那血与泪的半生,也控诉着这不公的待遇与天家无情的压榨。
“奴家一天要舂三斗米啊!寅时天还没亮就起来,一舂舂到大半夜,就这样还要被官家责打,奴家活得猪狗不如啊。。。。。。大人们瞧瞧啊,瞧瞧奴家这一双手。。。。。。活似。。。。。。活似个蛤蟆啊!”
关伯昭的大刀险些要摁不住了,苍啷一下拔出了半截来,“无知妇人!再敢说些浑话,污了王父清听,关某的刀可不长眼!”
沈舅母便伏在地上痛哭,哭得撕心裂肺,“王父,崔老先生,求给奴家做主啊!”
崔老先生沉着脸,“叫你们来,是要指认眼前的到底是不是卫姝。老实回话,王父还能脱了你们奴籍,再说些无用的,就别想活着出邶宫。”
卫叔父和沈舅母面面相觑,垂下头去,再不敢胡言乱语。
关伯昭便问,“你们两个,可听明白了?”
卫叔父点头应了,沈舅母则点头如捣蒜,一连声儿地应,“明白!明白!明白!”
崔老先生鹰眼一眯,扫了一眼阿臻,问道,“这,到底是不是你们从前见过的卫姝?”
一人道,“是!”
另一人道,“不是!”
一人又道,“是阿姝!”
另一人又道,“就不是!绝不是!”
一人又道,“是阿姝,我以人头担保!”
另一人又道,“不是!不是!就不是!我也拿我人头担保!”
两个人犟得面红耳赤,口吐白沫,险些扭打到一起去。
崔老先生又问,“卫美人,既是你的叔父舅母,如何一人认你,一人不认?你有什么说法?”
阿臻恍然一悟,是了是了,如今一人认她,一人不认,不就是玳婆子说的“要毁了你”吗?
给一点儿希望,再一脚把这希望踩烂,碾碎。
是萧延年会做出来的事。
既有了卫叔父佐证,阿臻心里便也有了底。
因而稳下了心神,从容回道,“自因族人牵连受罪,我已有多年不曾见过舅母了。舅母必是因了怪罪卫氏,因而要把气洒到我身上。。。。。。毕竟是卫氏的过错,即便我也无辜受了牵连,但若舅母能消气泄愤,我也都认了。”
“你!”
沈舅母嗷得一声炸了,“泄愤?什么泄愤?你不是我甥女卫姝!打死我你也不是!卫姝出生的时候还是我这做舅母的接生的,我岂能不认得?啊?”
崔老先生又问,“沈氏,你既说不是,可有什么凭证?”
沈舅母冷笑,“真卫姝身上有一块胎记!是出生时就有的!这可做不了假!不信,就当堂查验!”
握住她的那只手一松。
完了。
是真完了。
阿臻眼皮一跳,一颗心险些就这么活脱脱地蹦将出来。
她身上光洁如玉,从来没有半处胎记。
谢渊知道,因而才松开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