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1月20日
长长的街道两旁没有一丝灯火,整个城市还沉睡在凌晨3点的夜色之中。
身材瘦高的黑衣人拎着一只手提包匆匆地走在街上。压低的帽檐遮去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略显苍白的嘴唇。他左看右看,最后停在了道路的中央,飞快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着的长棍状的东西,一把扔在了地上。然后,他下意识地又压了压帽檐,匆匆消失在夜幕里。
四周还是一片寂静,只有萧瑟的秋风不时扫过。
早上6点10分,林建军从一阵咳嗽中醒来。妻子吴玉芬还在一旁睡着,微微蹙着眉。他不想吵醒妻子,连忙捂着嘴躲到卫生间。大约咳得太厉害,又流了一点儿鼻血。林建军仰着头,静静地等血流止住。
作为新中国出生的第一代人,他们的名字都烙上了鲜明的时代印记:国庆、建国、爱国、建军——很普遍的名字。
林建军想,不知道同样出生于1951年、同样叫林建军的,海都市会有多少人。
站了两三分钟,鼻血似乎止住了。客厅里忽然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声。
林建军慌忙洗去脸上和手上的血渍,跑去客厅接电话。
“喂。”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边先传来汪辉焦急的声音:“林队,有案子。”
短短一句话,便叫林建军打起十二分精神。还来不及细问,只了解了案发地点,就结束了通话。
“你还没吃早饭呢。”妻子吴玉芬不知何时醒来了,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
林建军正在拿外套的手顿了一顿,抱歉地笑道:“又吵醒你了。”
吴玉芬掠掠头发,笑道:“本来也该醒了。我给你煎个鸡蛋,一会儿就好。”
“不了。”林建军已经穿戴整齐,手放到门锁上,“你再睡会儿。我一会儿看完现场,和汪辉他们一起吃。”
吴玉芬还想再嘱咐几句,林建军已经匆忙离去。她对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呆站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建军骑着自行车马不停蹄地赶到现场,老远就看到一大群看热闹的人团团围成一圈,才忽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六,怪不得围观的闲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他拍了拍一个围观青年的后背。小伙子连头也没回,就先嚷开了。
“挤什么挤!我还什么都没看见呢!”
林建军好笑地摇了摇头:“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发现了一只断手,搞不好又是那个‘碎尸魔’出现了!”
林建军心头一沉,直接一把拽开小伙子。那人正要哇哇抗议,猛见得眼前亮出来的一张警官证,忙灰溜溜地让到一旁。林建军举高警官证,一路过关斩将,总算顺利进入现场。
汪辉等人纷纷叫一声“林队”,林建军一一点头。还有几个生面孔,应该是地方派出所协助维持现场秩序的民警。
地面上有一只被打开的黑色塑料袋,散发出一股死亡的气味。
林建军带上手套,蹲到塑料袋前将袋口再敞开一些。一只从肘关节处断开的人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确切地说,是一只右手。因为寒冷和死亡,皮肤变成青白色,还有一些血渍和污迹。五根手指纤细修长、骨节柔和,像钢琴演奏家的手一样优美。
一个女人的右手。
林建军问:“老郭,什么情况?”
老郭就是法医郭达开。
“这只手被切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中等身材的半老男人一板一眼地报告起初步检测的情况,“根据这只手的僵硬程度,死者应该死了七到九个小时,也就是昨晚10到12点。目测来看,这应该是一只年轻女性的手。死者年龄大约在二十到三十岁,或者是某个保养得很好其实年龄更大一些的女性。”将那只手翻转过来,指着手掌道,“指尖和手掌内侧都有一些擦伤,很可能是生前和人发生过争执,被推搡滑倒时本能地撑了一下地面所致。”
汪辉有些性急地插嘴:“死因呢?”
老郭不冷不热地扫他一眼:“仅凭一只手我可下不了结论,你得把尸体先给我拼全了。”
汪辉懊恼地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