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好可爱呢……没想到画家也可以这么好看的啊。”
“你是什么狗屁逻辑啊。”
……
久而久之,陆之昂养成一个习惯,每到傅小司被关注的时候,他就会默默地伸出大拇指,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故作很严肃的表情说:“你红了。”
结果每次都被傅小司摁在地上打。
临近高考的时候,傅小司出版了第一本画集《麦田深处的幸福》,因为也只是小有名气而已,画集并没有大卖,只是印刷了一万册。但在年轻人出版的画集里,已经算可以的了。而且,高中就出版画集的人,在全国来说都不算多。所以傅小司很开心。
他把出版的画集拿给妈妈的时候心里充满了自豪的感觉,他撒娇地躺在沙发上,头枕在妈妈的腿上,像个玩闹的孩童一样把手挥来挥去地说:“妈你看我厉不厉害啊,厉不厉害哦!”
画集出版后,傅小司经常会收到全国各地的读者来信,这些信带着各种不同的邮戳,穿越中国辽阔的大地,从未知的空气里投到自己面前。
那些鼓励,那些朝自己倾诉的心事,那些和自己分享的秘密,那些寄给自己的幼稚却真诚的画作,那些对小司的询问,都在这个夏天,在丰沛的雨水里缓慢而健康地朝着天空拔节。
傅小司在学习的空隙里,也会咬着笔认真地写一写回信。会很开心地对他的读者讲一讲画里的故事,讲他的长满香樟的校园浅川一中,也会脸红着叫那些对他告白的女孩子认真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每次偷看到的时候陆之昂都会仰天大笑,搞得傅小司灰头土脸。
可是立夏的感觉就会微妙很多,看着学校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喜欢小司的画,立夏心里生出很多莫名的情愫,似乎傅小司再也不是以前自己一个人默默喜欢了好多年的祭司了,似乎祭司已经消失在了年华之后,没有留下痕迹。而眼前的傅小司,逐渐地光芒万丈。心里甚至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伤感。
日子就这么缓慢地流逝。夏季到达顶峰。
丰沛的雨水让香樟的年轮宽阔。高大的树干撑开了更多的天空,绿色晕染出更大的世界。
傅小司骑着单车穿过两边都是香樟的干净的碎石路,夏日的微风把白衬衣吹得贴在他年轻的身体上,头发微微飞扬。他头顶的香樟彼此枝叶交错,在风中微微摇摆,它们低声地讲着这个男孩子的故事。
起初它们只是随便说说,就像它们站立在这个校园里的以前的时光中议论过其他男孩和女孩一样,可是它们不知道,这个男孩子后来真的成为了校园中的传奇,足够让它们倾其一生漫长的时光去讲述他曾经的故事。
如同遗落在山谷间的那些宝石,散发着微微的光芒,照亮黑暗的山谷。
而时光转瞬即逝。他们毕业了。
立夏在接近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由于昨天在外面玩了一个通宵,又喝了很多的酒,头疼得厉害。昨天的一切都成为过去:冒泡的啤酒。午夜KTV的歌声。街心花园微微有些凉意的凌晨。这一切都成为了时光的某一个切片,在瞬间褪去了颜色,成为了标本,被放置在安全的玻璃瓶里,浸满药水,为了存放更为久远的时光。
昨天的英语考试成为自己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场考试,那样漫长的时光,长到以前的自己几乎以为永远不会结束的时光,竟然就在昨天画上了句点。
看着满寝室堆放的参考书、试卷、字典、教材、英文听力磁带,立夏心里一阵一阵满满当当的空洞感。
尽管自己以前无数遍地诅咒这样辛苦而漫长的高中年代,可是,现在,一切真的就要成为过去的时候,立夏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地留恋。
早上回学校的路上,立夏和陆之昂聊到大学的事情。傅小司刻意地走在前面很远的地方,不太想听他们两个的谈话。陆之昂看着小司的背影,表情带着些微的悲伤。
“之昂,你怎么会突然……要去日本呢?”
“也不是突然……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吧,只是没和你们说过而已。”
“啊?”
“应该是从我妈妈……去世的那天开始吧,这个想法渐渐形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陪小司一起选择文科吗?因为我妈妈一直希望我成为一个优秀的注册会计师。我以前总是不听妈妈的话,调皮,贪玩,在学校惹祸。可是,从妈妈离开我的那天开始,我就一天比一天后悔为什么她还在世的时候自己那么忤逆她。现在想起来,悔意依然萦绕不去。”
“所以……”
“嗯,所以就决定了去最好的大学念最好的经济专业。我爸爸认识上海财经大学的校长,他告诉我爸爸说学校里有一个中日学生的交流班,考进去的人都可以直接去日本早稻田念经济专业。所以,后来就决定了去日本。”
“你和小司提起过吗?”
“没有……也是今天才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