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里给出的方案,是在许厂长方案的基础上优化而来的。学校产权归区里,教室和设备也都由区里出,教师由区里提供,各个厂只负责每月给区里交学费就行了。
学员多的就多交点,学员少的就少交点。
十分公平!
但是除了许厂长以外的七个厂长全都摇头了。
量具厂的厂长问得很直接:“按照一个人两块钱计算,每个厂出五十人培训,八个厂每个月得交八百块。目前教师工资是二十块左右,哪怕您给学校聘请二十位老师,每个月的工资支出也才四百块。那我们多交的学费算谁的?区里办个学校咋还得从我们这些人身上刮一层油呢?”
区长被他不客气的问题怼得脸色不太好,解释道:“技校打算租赁十间教室,另外还要支付水电费、维护费,除了老师以外的工作人员也是要有的,这些开支都是从你们交的学费里出的。”
轧钢厂的厂长笑眯眯道:“教室也不用太好嘛,有几间能用的屋子就行了。我们厂前面有一排破败的厂房,一直没人用。租又租不出去,想推倒重建,上级又不同意。区里要是想用,我们厂可以贡献出来,到时候给我们厂的学费打个折就行。”
另几个厂长纷纷表示,各自家里也都有现成的教室,不用租房子。
尔后时不时就会有人提出一个省钱的点子。最后合计下来,大家不但不用给学员交学费,区里可能还得倒贴点。
区长被这些老狐狸气得面色通红,直接起身宣布休会,让大家缕清思路,搞清楚立场了再发言。
领导开会的时候,坐在后面的一排秘书,一个个安静如鸡大气都不敢喘。
此时,虽然事情僵持了起来,但是他们总算可以中场休息了。
戴誉小声问轧钢厂长的秘书:“你们厂之前办过学校吧?有几个老师?”
“现在还在办呢,只不过学员太少了,大家的时间都对不上。有两个老师,人家这工作挺好,基本不干活,白拿工资。”
其他几个秘书也附和,各厂里都有两三个老师,有的一直在坚持上课,有的与轧钢厂的情况类似。
戴誉缓声道:“我看区里办这个学校,最大的开支就是教师经费。反正咱们各厂都有老师,还不如就用咱们原来的老师算了,把这些老师凑到一起给八个厂的学员上课。工资还是由厂里出。”
量具厂长的秘书跟他家厂长一样,特别直接。琢磨着这主意不错,就跑到前面去,将戴誉的这套说辞给几个厂长说了。
许厂长招手让戴誉到前面来,咨询了他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戴誉看了眼门口,对几个厂长低声道:“我觉得咱们联合办学的产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产权和资金都应该是由各位厂长说了算的。”
“区里都要出房子出人了,产权肯定是区里的。”再生胶厂的厂长说。
“就向刘厂长说的,他们可以提供几间废弃厂房当教室,桌椅设备什么的也可以由各厂凑一凑嘛。谁家的东西还是谁家的,产权还归各厂,只是统一使用罢了。然后,再把八个厂的老师组织到一起上课。教室教师设备,都是咱们自己的,咋就不能产权归咱们?”戴誉笑问。
许厂长点头赞同:“我觉得可行!咱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矩,只给各自厂里的老师发工资,经费也由各单位自行掌管。学员们想上课就直接去上,大家都不用交学费了!”
轧钢厂厂长也说:“至于学校的管理人员,也可以由各单位工会或者后勤的人组成校务委员会,再从其中选举出一个委员主任和委员会秘书,负责学校的运营,其他委员负责监督。”
几个厂长顺着这个思路集思广益,不一会儿就把八厂自有产权的联合办学方式补充的七七八八了。
大家发言的时候,戴誉习惯性地做着记录,等区长抽完两支烟回来时,他已经记录了两页纸了。
几个厂长照着他的笔记本,将刚刚讨论出来的办学思路说给了区长。
区长也没想到,只是抽个烟的工夫,好好的学校就不再归区里了……
不过,能找到解决办法就行,区里也不差这样一间放在郊区的技校。
他无奈笑着摆摆手:“那就尽快按照你们自己商量出来的方案建校吧!学校建成以后,作为第一个试点,省里和市里肯定会派人前去交流。老许继续当牵头人,把建校的事快点推进下去。”
最难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许厂长欣然点头。
*
从区里回来,已经到下班时间了。戴誉拎着包直接奔往夏家。
谁知走出厂大门,刚拐个弯,就忽地从旁边的胡同里窜出一个人来。
戴誉正一心琢磨事情,根本没注意周遭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