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吃的药里面,三剂中倒有两剂要以人乳送服。”
“时日长了,便落下了个病秧子的歪名,同龄的孩子中,谁见了都要欺负两下。”
“阿娘不喜我病弱,幸亏阿爹和哥哥待我好,不许任何人欺负我。”
“可后来,他们,都死了。”
“娘也进了宫。”
“娘进宫的一个月后,托宫人给我送来一剂药,说吃了,身子便能好全。便能把她从宫里救出来,往后就我和她母子两人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信她。”
“吃了药,我、我便是现在这样了。”
“娘把我接进宫,那时我已日日都离不开人乳。”
“可娘那时候还不是皇后,宫里到处都是我们的敌人,娘让我扮成小太监为她办事,害怕我的病暴露,只能日日托个老太监给我送来人乳。”
“那老太监便自以为拿住了我和我娘,对我……百般折辱。”
“往那人乳里,加诸了多少脏东西。”
“我发病时的状况,你是知道的,噬心蚀骨的痛。我那时候年纪小,尚忍不了,我只能喝……只能喝那样的脏东西……”
顾玄卿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隐在衣袖中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
“呦,多大的娃娃了,还喝奶?当真恶心!”
“在咱家老家,似你这样断不了奶的猪猡,合该拖出去乱棍打死!省得祸害母猪。”
“这奶里面,咱家可给你加了料,你尝尝,可好喝?……小兔崽子,你敢吐?!还不把吐出来的,都给咱家吃下去!吃!给我吃!”
顾玄卿闭了闭眼,驱散记忆中的噩梦。
他看向樱宛,眼中已没了旁的情绪,一片死寂,“所以,我真的,没办法吃你的东西。这不怪你,一直都不怪你。”
“是我,该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知道自己在迷情香作用下,喝了樱宛的东西。那一刻,顾玄卿心底卷起的滔天怒意下,是死水一样的,悲凉。
如果所有的坚持,都没有用,那他,又和十多年前那个瘦弱的、穿着最下等太监制服、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可不就像,一个笑话?
男人看向樱宛,眼中含着痛苦的悲悯,“连累你糟了这么多罪,樱宛,你能原谅我吗?”
床榻上,女孩已是别过脸去,避开男人目光。
是她,骗男人喝了她的东西,是她,彻底击溃了顾玄卿的坚持。
把他变成了他自己最讨厌的人。
樱宛嘴唇颤抖。如果不是被逼迫,她又怎么忍心骗男人?
她也希望他能活下去,希望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