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久违了。
番外:青雀半衔一枝春。
1
太业六年六月初十,黄道吉日,忌动土,宜嫁娶,天子大婚立后江丞相嫡女。
乐声阵阵,义父裂隙横生的眼尾微挑,细细打量漫天红绸,直到小宫女托着银两进来,他才慢慢直起佝偻的腰。
天子大喜,阖宫上下俱得了赏赐,小宫女说这是新后的福气,义父身为掌控宫闱的内务总管赏赐自是头一份的福泽深厚。
义父笑着谢恩,是对江皇后福泽与有荣焉的模样。
如果我没有瞥见他苍白指缝里簌簌落下的一点皇陵土,约莫我也会当真。
今日是钦天监静心选出来的帝后大婚吉日,最忌动土。
义父却去皇陵动了土。
不仅大不吉,而且大不敬。
不过没人会不识趣地提醒义父,更无人敢得罪他。
只因他是掌控内务府多年的路总管。
2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明晃晃地得罪义父。
我因弄坏皇后的赏赐,被义父狠狠罚了板子。
我在义父面前失了宠的事很快在新进宫的小太监们之间传开,他们忙不迭到义父面前献殷勤,来顶替我的位置。
伤一好,我就被赶到冷宫里伺候前朝失宠的废妃。
冷宫里的妃子多是疯的,我面前的疯女人便是先帝时期得宠一时的静太嫔,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一会儿喊「淑妃」,一会儿喊「陛下!」,这后一句我是万万不敢听的,然而她尖利的指甲挡住我后退的步伐,伴随她一声尖嘶「宋氏贱妇,偿命来!」我的手臂顷刻间多了一道长长的划痕,血迹斑斑,我和两个粗使嬷嬷竭力压制静太嫔,她这才恢复些清明。
老嬷嬷对于这种场景早已经见怪不怪,只叮嘱我不得妄言,我一一称是。
我看着呆滞的静太嫔,知道她说的「宋氏」是先帝朝的奸妃宋婉。先帝在时,多少后宫妃嫔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包括当今陛下的生母,也包括生有先帝皇长子的淑太妃。
而先帝一去,陛下登基,宋氏知自己断无幸理,当即自戕在碧波殿。
她是死了,可活着的人还要背负仇恨苦熬日子,比如我的义父。
帝后大婚当天,他一定是去皇陵拜祭宋婉了。
世间背负仇恨的人多他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如愿报仇呢?
我微微一笑,发自内心地希望义父能成功报仇。
向江家复仇。
3
冷风撕开破败的窗纸刁钻地刺向我的脖颈,我打了个寒战,窗外人影婆娑,有娇小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