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纸另一头喊道:「何大哥,冷宫湿冷,你照顾好自己。」
木格窗下多了一叠粗棉大衣和一瓶药酒,小柔不过一介洒扫宫女,光是来冷宫就花费了不少银钱打点了吧,难为她了。我隔着幽幽暗暗的宫灯对她感激地笑了笑,她不自觉垂首,耳边泛起红晕,好似初春的轻薄桃花。
刚进宫的时候,义父就说过我生得俊美阴柔,来内侍监办事的小宫女都多了几倍,小柔也是其中之一。她刚进宫,性子怯懦被宫女欺辱,是我去替她解的围,并对她颇有照顾,后来小柔见了我就脸红。
义父曾指着她绣的荷包对我说:「这小宫女不错,你如今在我身边也算有头有脸,宫女太监结为对食很寻常,我可以帮你。」
我正在回想那日小柔被宫女撕开的衣裳下露出的黑痣。
乍听到义父此言,我顿时看着他轻笑道:「她是二十五岁就能出宫的宫女,而我是一辈子的太监,无儿无女孤独终老的太监。」
义父一怔,目光暗淡地看向皇陵,又复杂地看着我颈间银坠很久,终是半晌不发一言。
此后他再未提过此事。
……。。
此时冷风呼啸,我踉跄走向小柔,轻声道:「多谢你。」
小柔耳郭更红了,她劝慰道:「何大哥,路总管毕竟是你的义父,待他消气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脸色顿时一变,指向自己的双腿说道:「小柔,你记着路公公权势日重,不是我这种小太监能高攀的,我冒犯皇后,能保得性命已是他念及旧情了,你再不可对旁人提及我曾为他的义子,他会打断我的腿,知道了吗?」
我弄坏新后的赏赐遭到二十大板的重罚,义父冷着脸命人将地上的我拖出去,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而不为人知的事则是义父最后在我的耳边冷冷说道:「你记着,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你的义父。你若敢与旁人提及,我便打断你的腿。」
我犹在地上挣扎,却忙不迭应下,义父掌控宫闱多年,手段雷霆,我不敢激怒他,哪怕这些年他用这样的手段保护过我。
那时我刚进宫,他下令把一个老太监丢进井里,老太监在冰冷的井水里挣扎不休,义父始终不发一言,直到老太监气绝身亡,他才回过头对身后战战兢兢如鹌鹑的小太监们说:「报染病身亡。」
小太监们领了差事四散而逃后,他走到我的面前问:「你是定州人?」
我从净身的床上坐起来,答道:「是。」
他看着我颈间被扯开的银坠微微笑起,遍布阴霾的眉宇拨云见日,「那是我的老家,我看你生得有些面熟,想来是你我投缘,你可愿做我的义子,日后再也无人敢欺负你。」
他特意指了指老太监湿漉漉的尸体,我没有理由不答应他。
于是我开口道:「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