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谢陛下隆恩。」这话倒真心实意。
我正要跨出门槛,狗皇帝又叫住我:「清云啊。」
他有多久没这样叫过我了?从敛华死后?从他登基之后?抑或者更早,一个又一个新人入府的时候?
成婚头几年,我们也曾情到浓时,他一声又一声喊我「清云」。
我一声又一声地答:「殿下。」
我拂过鬓角逸出的白发,感慨自己真是老了,又想起八百年前的老皇历。
我转身敛身下拜,是再恭谨不过的臣子之礼,「陛下有事请讲。」
「敛华走时,可有遗言。」
我该不该告诉他呢,他会不会被我直接刺激死了。
弑君大罪,好歹毒的心肠,姑奶奶不上你的当!
许平生咽下一口血,退而求其次,「她可曾提过我?」
他说的是我,不是朕。
我抬头看见他眼角深深的沟壑,浑浊的眼珠隐含卑微的祈求,全然没有昔日高高在上的模样。
龙榻上因药物摧残而佝偻的躯体,半分看不出来昔日少年的生机勃勃。
我忽然想笑。
原来他也老了。
皎皎少年郎,打马自桥来。
终是一场梦。
「不曾。她说她永远都是林峥之妻。」
许平生捂住眼睛,既笑且叹,「当年,父皇说我若执意娶她为正妃,他就赐死她。」
我看见两行泪流过他脸庞沟壑,缓缓滴入锦被,将龙纹染成深色。
想说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她和林铮守住你的江山,你的百姓,你又回报了他们什么?
你最后还是害死了她。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人之将死,无话可说。
我头也不回地离去,许平生让我不要关殿门,他要再看一看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