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暗暗咬牙,但听她言之凿凿,与自己所见相合,一时实不知还能不能相信杨坚。
这个时候,就听殿外歆兰回道:“皇上,皇后!太医到了!”
杨坚忙道:“还不快传!”
歆兰应命,带着薛太医进来,跪倒行礼。在她身后,保桂踉跄而入,抢在太医之前跪倒,连连磕头,连声道:“皇上,奴才一时贪懒睡着,不料发生如此大事,奴才该死,请皇上责罚。”
杨坚向他望一眼,想当时是自己应允,摆手命他闭嘴。
歆兰见过礼,将手中托盘送上:“皇上!这是千秋殿皇上案上的汤盏,并不曾有人碰过!”
赵如意一见,瞳孔顿时一缩,狠狠咬唇,死死盯着汤盏。
杨坚向汤盏望去一眼,确认是自己之前饮汤所用,向薛太医道:“你查查这盏里的残汤,可有什么不妥?”
薛太医领命,从歆兰手中接过汤盏,细细查验,片刻之后磕头回道:“回皇上,这残汤中有催情之物!”
保桂大吃一惊,失声道:“不会!皇上用汤之前,奴才用银针试过,确实无毒!”
薛太医摇头:“银针只能试出对身体有所损伤的毒药,这催情之药本是闺房中调剂之用,银针不能试出!”
杨坚闻言,早已气得咬牙,上前一步将赵如意踹倒,指她喝道:“该死的贱人,竟敢使出这等卑劣手段!”
赵如意见他疾言厉色,脸色顿时惨白,颤声唤道:“皇上,奴婢一片真情,皇上岂能不见?”声音虽然柔媚不减,眼底却透出一抹绝望。
杨坚咬牙怒斥:“贱人,如此无耻行径,也配提一个情字?”
赵如意眼底满是哀戚,落泪道:“皇上,奴婢待皇上之心,日月可鉴,并不比独孤伽罗少一分!”
杨坚气极冷笑:“可惜在朕眼里,你不过是猪狗不及的蠢物!”
赵如意听他言语竟不留半分情面,眸底皆是绝望,连连摇头,喃声道:“皇上,奴婢一片真情,你竟如此践踏!”
独孤伽罗也是怒极,指她道:“赵如意!本宫待你不薄,想不到竟然养虎为患……”气急之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待我不薄?”赵如意眼底的绝望变成讥讽,冷笑连连,渐渐变为大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得歇斯底里,眼中却流下泪来,向独孤伽罗道,“独孤伽罗,你虚情假意,瞒得过天下人,又如何瞒得过我尉迟文姬?我爹娘、祖父尽数死在你的手中,可惜我不能手刃你这毒妇报仇雪恨!”
“尉迟文姬”四个字入耳,独孤伽罗顿时心头大震,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杨坚也是震惊莫名,也出声道:“你说什么?”
尉迟文姬!这是多么久远的名字,此刻却像一棵毒草,在二人心头扎根。
当年赵嫣身亡,尉迟文姬失踪,与二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因此,他们耗尽人力四处搜索,可是始终无果。没有想到,事隔茫茫三十年,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二人面前。
独孤伽罗难以置信地摇头:“为什么?你……为什么……”当年的尉迟文姬对杨坚只是怀着一片孺慕之思啊,如今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尉迟文姬冷笑连连:“独孤伽罗,你为了独占杨坚,逼死我的母亲,害死我的父亲,连我祖父也被你们逼死!我尉迟家与你不共戴天,此恨此仇,我尉迟文姬岂能不报?”
独孤伽罗痛心道:“当年你母亲的死虽说与我们有关,可是并非我们本意,你一番执念,将自己弄到这步田地,值吗?值吗?”
尉迟文姬惨然大笑:“值吗?独孤伽罗,毁家之仇不共戴天,你不也是为了你独孤家一门之恨,将整个大周据为己有?你和我,不过是一成一败罢了,又有什么值和不值?”口中疯狂大叫,心中是说不出的愤恨。可惜!可惜只差一步,她就能得到杨坚。她年轻貌美,不是独孤伽罗可比,若是能夺得帝心,何愁不能将独孤伽罗废而杀之!只是,想不到他竟拼力反抗,直至独孤伽罗赶到,令她功亏一篑!
见她如此偏执,独孤伽罗已无言以对,微微摇头,摆手道:“你使卑劣手段勾诱帝王本是死罪,只是……本宫念你只是一时偏执,你自毁容颜,出宫去吧!”终究,她是尉迟家的人啊,她是尉迟文姬!
赵如意双眸骤张,嘶声叫道:“不!你这个妒妇!你休想得逞!”说着双手张开就向独孤伽罗扑去。
陈婉宜及时喝道:“抓住她!”两名侍卫抢上,将赵如意擒住,径直拖向殿尾。赵如意拼命挣扎,突然伸手一把夺过侍卫腰间佩剑,疯狂乱挥。侍卫吃惊,急忙闪避,已经让她挣脱。
赵如意连退数步,将剑横上自己脖颈,眼神狂乱,摇头冷笑:“独孤伽罗,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还要羞辱于我,你休想!你休想!”
直到此刻,杨坚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文姬,你居然是文姬!”
尉迟文姬望向他,眼底多出些爱恨纠缠,落泪道:“皇上,你是好人,可惜!可惜你娶了这个女人!你知不知道,刚才在千秋殿,文姬和你在一起有多快活?你心里也是有文姬的,是不是?虽说你没有认出我,可是……你终究还是对文姬有情,你爱上了扮成赵如意的文姬,不是吗?”
杨坚痛心摇头:“文姬,你爹娘在天之灵,看到你这副模样,不知会有多么心疼!”
尉迟文姬眸子一亮,轻声道:“那你呢?皇上,你是不是也心疼?”
杨坚闭眼,转向独孤伽罗道:“伽罗,念她是尉迟家的女儿,还是……放她出宫吧!”虽说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把尉迟宽之死也怪在二人身上,可是赵嫣之死总与二人有所关联,更何况,尉迟迥更是因他夺位,死谏而死。
独孤伽罗默然,终于也是一声长叹,向几名侍卫摆手道:“你们送她出宫,今生今世,再不许她踏进大兴城一步!”
还不等侍卫应命,尉迟文姬已放声尖叫:“不!独孤伽罗,你假仁假义,放我出宫,再行加害,想要赢宽厚之名,你休想!你休想!今日,我尉迟文姬就要你背上悍妒之名,写入青史,负万世骂名!”话落,手中利剑骤然疾抹,血光迸现,伴着她阴冷的笑声,身体微微一晃,直直向后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