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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西京关中皆失守 孤军大战文家寺（第1页）

上回说到，宋帝赵构带领宗室、权贵和宫廷人马前往扬州居住。黄潜善、汪伯彦看到李纲离开了，就上奏朝廷，把李纲原来所推行的抗战政策全部推翻了。

转眼就到了建炎二年（1128年）正月，金陕西诸路都统洛索围攻长安。天章阁直学士、京兆府路经略使唐重带领军民坚守长安，并把仅有的一千多士兵交给从河南前往陕西西府的河东经制副使傅亮指挥。

当初，金人在河中的时候，唐重就上疏朝廷，说明陕西五路兵马互不隶属，因为不能统一指挥，战斗力不足。但是朝廷最害怕一军独大，因此根本不理会唐重的建议。

马步军副总管、贵州刺史杨宗闵就为唐重献计说：“如今黄河以东许多州县，已经大部分被金兵占领了，敌人距离这里仅仅隔着黄河，而陕西本路兵少将弱，应当加急修缮城堑为守御之计，以待外援，除此而外没有别的办法。”唐重认为秦地民风彪悍，性格刚烈，不爱受人节制。如果没有朝廷圣旨，冒然强行兼并整合，会激起兵变的，因此也就没有下令整合队伍。

没曾想到金兵进攻很快，势如破竹，马上就到了长安城墙跟前。唐重有点手足无措，不知所为，就给转运使李詹孺写下遗书说：“我唐重平生忠义，不敢辞难。最开始好意建议迎车驾进入关中，形成高屋建瓴之势，然后才可以谋划建设东南方向。而今车驾南幸江浙一带了，关中、陕西又无重兵，我虽然竭尽智力，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我只有一死报答皇上了！”

谁知道祸不单行，屋露偏逢连夜雨。金帅洛索包围长安城十多天后，关中发生大地震，长安城墙坍塌，金兵趁机攻入城内。而宋兵的外援还是不见踪影，前河东路经制副使傅亮想起来了自己出生入死保卫朝廷，反而多次受到打击，知道宋廷腐败透顶、不可救药了，于是干脆打开城门投降金人。唐重先前把几百名精锐士兵交给了傅亮，让他守城，结果他却先带着精锐士兵投降了。唐重只能带领剩余的几百个老弱病残亲兵，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

亲兵们准备扶着唐重逃去，唐重说：“城池已经被攻破，战死是我的职责。”还是酣战不已，最终被流矢射中胸部而死。提举军马、荣州团练使陈迪、陕西转运副使、直秘阁桑景询、判官曾谓、提刑郭忠孝、主管机宜文字王尚友及其儿子建中与宗闵全部战死。

金人大元帅洛索带兵攻破长安城后，分兵向北进攻鄜延经略使王庶镇守的延安府。金人最先攻破延安府东城，权府事刘选率军民据守西城。西夏的一些残余势力、残兵败将看到金人攻击宋人毫不费力，也赶忙趁火打劫，于是以宥州监军司的名义发檄文给延安府，说：“金人把鄜延割隶给我们夏国，现在正是索取的最佳时机，你们若敢违拒，我们就马上发兵诛讨你们。”

鄜延经略使王庶马上写好檄词回答他们说：“你们这些贪利之臣，什么国家旗号不能打，偏要说是夏国的人，难道还想躬蹈覆辙吗！先前听说金人准备从泾原直接攻击你们，我还在替你们寒心，没有想到你们竟然想乘人之危。我的幕府虽然士卒单寡，但都是些正义之师，我们左支右梧召集一下，还可以大战一场。你们如果敢来挑衅，你们就来吧，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同时，王庶派遣间谍收买了夏人的大将李遇，夏人再也不敢提出要求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金帅洛索攻破陕西同州之后，在黄河上架起浮桥以为通路，金人大部队就很快下来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接连攻下了陕州、华州、陇州以及三秦其他诸州。攻下长安之后，就鼓行而西，进攻凤翔府，秦凤经略使李复生投降金人，陕西、甘肃等地宋人大为惊恐。

熙河（今甘肃临夏）经略使张深，就鼓励军民为城守计，派遣兵马都监刘惟辅带领三千人马去抵抗他们。刘惟辅以一千多匹骑兵深夜赶往新店。金兵自从进入陕西，所过城邑几乎都是望风而降，根本没有遇到抵抗，因此骄傲轻敌，没有做充分防备。第二天黎明，刘惟辅率领宋军突袭金军，短兵相接，金人大败。刘惟辅一马当先，舞槊刺死金人先锋将哈番，金人落荒而逃。

张深听说洛索退走，就派陇右都护张严追击他们。这时，朝廷任命御营右翼军统制韩世忠为京西等路捉杀盗贼，他带领原来的部队以及张遇的军队一万多人赶赴西京（今河南洛阳）。金左副元帅宗翰听说张严从陕西进入河南，害怕受到张严和韩世忠的两面夹击，于是把西京洗劫一空，扬长而去。这样，河南统制官翟进就重新进入了西京。东京（今河南开封）留守宗泽上奏朝廷，即以翟进为合门宣赞舍人、知河南府，充京西北路安抚制置使。

金帅宗翰留宗弼屯河北河间府，左监军完颜希尹、右都监耶律伊都屯河南白马寺，以逸待劳，一方面与翟进的西京部队相对峙，一方面准备与赶赴西京的韩世忠部队进行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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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宋朝廷的离心离德，导致宋军人心不附，一盘散沙，毫无战斗力，稍微有点小过节就发生内讧。

金人攻打西京之时，秘阁修撰、河南尹、京西北路安抚制置使孙昭远率麾下南去，行进到陈州、蔡州之间时，看到溃兵满野，孙昭远就准备把他们征集在一起，补充自己已经溃败的军队。

而这些散兵游勇根本不听召集，孙昭远骂他们说：“你们吃、穿都是国家的，不以此时报国，向南逃去干什么？！”叛兵们大为恼怒，抓住孙昭远骂道：“平时军队上的好职务、好差事都让你们这些权贵子弟把持了，许多纨绔子弟不来服兵役，却占据着部队的高官名额，你让他们去打仗吧。我们已经被贪官污吏逼迫得家破人亡，现在卖命打仗却吃不饱、穿不暖，拼死拼活的，谁知道遇见敌人你们逃跑得更快！你对得起供养你们的老百姓吗？！”说罢，孙昭远就被乱刀砍死。

建炎二年（1128年）二月份，金人大元帅尼楚赫攻破了蔡州。蔡州的太守是直秘阁阎孝忠，字资道，开封人。他探知金人自从唐州（今河南唐河、泌阳一带）北归，有可能袭击蔡州（今河南驻马店市汝南县），就早早把他的家属派遣人送往西平（今河南驻马店市西平县），依托给土豪翟冲保护起来，躲避敌寇，而他自己聚集军民守城。金人围城数日，城陷于东南隅，居民自东奔城塌陷的地方出逃的人都活命去了，其馀城内的人皆被金人杀死。阎孝忠被金人抓获，金人看见他容貌丑陋，身材低矮像个侏儒，不知道他是守臣，就让他帮忙挑着担子，帮忙运输抢劫来的物品。阎孝忠趁着他们不注意，扔下担子，跳下山谷逃走了。

建炎二年（1128年）四月份，御营左翼统制官韩世忠到了西京，翟进指挥大名府路都总管司统领官孟世宁、京城都巡检使丁进连同韩世忠一起与金人决战。

这时高忠义也刚刚到西京地面，准备直接到江浙一带，寻求一个长久落脚之处。结果到了京城，碰到大批宋军集结过来，一些士兵还是陕西口音。仔细一打听，原来是韩世忠的部队来支援西京了。高忠义见韩世忠心切，赶紧打听，才知道他已经带了部分士兵协同东京的军队去突袭金人营地去了。高忠义一听，大吃一惊。

因为他在陕西，知道金军的凌厉攻势，许多宋军根本不是对手。他连忙找到这支小部队的首领，一看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张遇将军。张遇原来之所以在盗贼中具有号召力和影响力，就是因为他义气忠勇，受人尊敬。这样，高忠义和张遇马上惺惺相惜，情投意合，成为了好朋友。高忠义告诉张遇，其他宋军根本靠不住，千万不要依靠他们了，一定得赶紧去支援韩世忠。

却说韩世忠的部队属于机动支援部队，因此到西京后就自觉接受京西北路安抚制置使翟进的统一调度指挥。按照翟进的计划，由秦人西军组成的彪悍之师韩世忠带领人马作为主力，由丁进和统领官、合门宣赞舍人陈思恭率领支援部队进行策应，重点攻打盘踞在河南孟津县南面文家寺附近的金军。

然而，丁进志大才疏，轻狂无谋。他在没有通知韩世忠的情况下夜袭右监军完颜希尹的金营，宋兵中的奸细早已告知了金兵，结果金兵预先埋伏，把丁进的部队打得大败。

尚不知情的韩世忠在文家寺与金人大战，然后佯装失败，带领人马撤退，想把金人引入由丁进和陈思恭埋伏的地方，然后进行歼灭。结果到了当初约定好的埋伏圈附近时，丁进的部队并没有出现在这里，韩世忠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情况，结果士兵们看到没有了后援接应，一下子由假撤退变成了真溃败。陈思恭胆小如鼠，一看丁进的部队没有来，他自己带着本该支援的部队却调转头赶紧逃跑了。

韩世忠带领部分士兵奋力反击，无奈力量对比悬殊，抵抗一个时辰之后，韩世忠的部队也溃败了。金人乘胜追击，一直追击到永安后涧，韩世忠被围困在一个几百平方米的池塘泥滩边上。金军一看韩世忠已经没有了退路，立即开始放箭。

金军首领狞笑着说道：“你们秦人号称‘虎狼之师’，现在成了任我宰割的小羔羊了，哈哈哈……”

韩世忠的高红大马也陷在池塘边的泥潭中，韩世忠一边举着盾牌防护，一边挥舞大刀挡箭，几十回合之后，逐渐体力不支，两个大腿和左臂、后肩部多处被箭射伤，箭头像刺猬一样越来越多……

正在危难之际，只见金军忽然一片慌乱，只听一声巨雷般的声音喝道：“大胆金贼！休得伤了我的兄弟！”

原来张遇和高忠义带领宋兵最为擅长的强弩步兵赶到了。他们一阵射击，金兵倒下一片。张遇指挥强弩手全力射击，压制住金人的进攻。趁着金人慌乱之际，高忠义跃马奔到池塘岸边，把金丝钢鞭一挥，喊道“兄弟快攥紧！”韩世忠把软鞭在刀把上稍作缠绕拽紧，高忠义使劲一拉，韩世忠爬上岸来，被张遇的士兵一拥而上扶上马背，簇拥掩护着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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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韩世忠身中二十多箭，左手一个指头被金兵砍掉了。回到东京之后，韩世忠找到翟进，要求追究率先逃跑的军士的罪责。翟进为了推责保护丁进，就把丁进手下的一些士兵召集过来向韩世忠赔罪。

韩世忠一看丁进没有受到追责，而且拒不赔罪，非常愤怒。于是他把丁进手下这些逃跑的士兵集合起来，每个士兵后面站立一个张遇的亲兵，手拿大刀，做出要砍头的样子。

这些逃跑的士兵非常害怕。这时，韩世忠说道：“你们都是怎么逃跑的？哪个脚先逃跑的，就把哪个脚伸出来，要不然就立即砍头问斩！”

这些逃兵们无奈，就纷纷伸出了左脚或者右脚。韩世忠下令，砍掉这些伸出来脚的脚指头，然后放他们回到丁进的营地去。丁进和他的其他士兵一看受到这样的侮辱，就和韩世忠的部队结下了深仇大恨，他们经常趁着韩世忠的部队不注意进行偷袭。

高忠义看到这种自相残杀的情况，就劝阻韩世忠回避一下，免得激起兵变，反而帮助了金人，对朝廷也不利，自己的功劳也会前功尽弃。韩世忠接受了他的建议，就不再计较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