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涤生没有让杨猛多等,在他到岳州的第二天,曾涤生也带着十几条船,泊在了岳州的码头,这次曾涤生前来,主要是跟左宗棠谈生意的。
粮草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处在第一位的军资,湖南经历长毛过境之后,虽说大部分地域没有遭受劫掠,但民生凋敝,已经显现出了首尾。
长毛过境,官府为了抵御长毛,守备湖南,免不了就要课税,以粮换钱、以钱换银,如今的银钱兑换,两千钱才能换一两银,许多不堪重负的农人,都弃田不种了。
肥田还好些,总能留些口粮,贫瘠的田地本就出产不多,虽说与好田在课税上多少有些差别,但差别不大,百姓手里的多半都是薄田,虽说官府也很注意课税的轻重,但战乱时节,想要好好的种田吃饭,难呐!
湘阴左季高手里有粮,这就是个天大的聚宝盆,曾涤生手下一万七千湘勇,已经欠饷一个月了,一万七千人,按照之初定下的一月五两的饷银,一个月单单饷银的开支就是八万五千两。
号衣要制,花钱;兵器甲仗要造,花钱;湖南多河道,水师要建,花钱;长毛贼有炮,想要打长毛,铸炮也要花钱。
吃罪了湖南的大小官员,曾涤生如今磨破了嘴皮子也难讨到饭,团练大臣,一万七千多兵马,说着风风光光,又有谁知道这武乡练兵里面的难处呢?
现在的曾涤生也是掉进了钱眼儿里,遇上只蚊子,都想攥出油,左季高一说有大买卖可做,曾涤生自然不会怠慢。
与左季高谈了半天,这买卖不是不能做,只是这粗粮比精米都贵,实在是这买卖不好做啊!说着说着,说到了粮食的来路。在武汉三镇练兵的杨猛,也就被抬了出来。
“杨三的买卖,这位倒是生财有方呢!”
买卖做是不做,心里早就有了计较,对于打岳州、战长沙的杨老三,曾涤生也有心结识一下,毕竟人家是珠玉在前的。
“涤公。这买卖虽说是亏心,但也有不得不做的道理,如今的朝廷只耍嘴皮子,不拿实实在在的东西,您那边到好些,我这岳州府可是坐的泪汪汪呐!
长毛贼过境。除了遗孤和废墟,就没给岳州留下些什么好东西,这长毛的赖汉英正在打江忠源防守的南昌,攻势不利的话势必要调转枪头,对着安徽、湖南使劲。
武汉三镇的杨老三是个能打的,涤公那边也有一两万湘勇,而我这岳州城。要兵没兵要钱没钱,与巡抚衙门要钱募勇,人家的答复也简单:自筹!
借着与昆明杨老三熟识,我这次做岳州府人家也出了力,左季高厚着脸皮去求兵求粮,这时节谁也不宽绰,这杨老三杨军门虽说没给什么货真价实的物件,但许了一笔粮草的生意。要价虽高,但未尝不是个解决的办法啊!
我这几天倒卖了一批粮食,小赚了一笔,如今正在岳州城中练勇,虽说只能练一时,但若是长毛来犯也有些招架之力了。
涤公,这杨老三如今就在岳州城中。咱们见上一面可好?”
左宗棠大略的说了一下原委,曾国藩心里也就有数儿了,做粮食买卖,做湖南独一份的粮食买卖。左季高力有未逮,这是想拉着自己一起挣昧心钱呐!
“好你个左季高,之前赚我出山,现在又赚我做这昧着良心的买卖,你左季高害人不浅呐!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就见一见,杨三也是数得上号的少年英雄,练兵之事我还想讨教一番呢!这次正好,这是圣上的御前侍卫塔齐布、这位罗山先生不用我引介、这位是罗山先生的高徒李续宾,你们四位都是懂兵事的,加上杨三正好唱一出群英会。”
象征性的埋怨了几声,曾国藩也知道协饷募兵的难处,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虽说心里有大抱负,但面对世道也只能藏锋了。
“有涤公这句话就好,我这就去请杨军门,这位的脾气有些憨直,诸位待会儿多体谅!”
掮客也是师爷的本行,左宗棠虽说说话办事是个低姿态,但屋内的几个人,除了塔布齐都算是左宗棠的朋友、乡党,湘阴左季高有多大本事、多大声名,他们这些湖南人都是清楚的,并不会因此看轻了左宗棠。
不大的一会儿,杨猛在前左宗棠在后,杨猛几个大步就跨到了曾国藩的面前。
“曾侍郎!”
这见面礼弄得有些风风火火,坐在曾国藩身侧的罗泽南,站在两人身后的塔齐布和李续宾,都绷紧了身体,好嘛!来了四个,三个是练家子。
“杨军门!”
杨猛穿得依旧是那身不伦不类的提督战袍,不守制就是坏了规矩,曾国藩温吞吞的打了一声招呼,但语气之中,却颇多不喜的味道。
杨猛也不见外,随意的往曾国藩对面一坐,就打量起了这个十年七迁的曾侍郎。
“说来,咱俩也算是同行,长毛贼即将来犯,不知曾侍郎的湘勇练得如何了?”
这话就有些挑衅的味道了,若是信服就不会问这话,只有不相信湘勇的实力,才有这样的问题,曾国藩、罗泽南二人岁数大一些,涵养也好,没多大反应,站在两人身后的哼哈二将,就有些横眉冷对的意思了。
“还好!还好!不知杨军门这身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