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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霏刚大学毕业没几年,比不上秘书安澜工作经验丰富,胜在勤奋好学心思活泛,做事也井井有条,跟安澜一样,是唯二两个没经过副总林墨予,直接由总裁面试进来的,算是心腹,安澜职位高要忙的事情多,所以李如平时有什么需要下属协助处理的私事都会丢给柳霏。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徘徊了一上午,柳霏转身欲走之际又被叫住,“我有套房子想处理掉,你联系下置业顾问,尽快把这件事给办了。”
柳霏点点头:“好的李总,具体是哪套?”
“春野别墅那套。”
其实林墨予有一点说对了,谢雯茜一走,刘阿姨跟着辞职,偌大的别墅小楼空荡冷清,确实让人住不下去,那套房子还是李如刚上幼儿园那年李满国买下来的,挂在谢雯茜名下,当时俩人的夫妻感情还很好,或者说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还算不错,毕竟根据李燚的年纪推算,那会儿李满国大概率已经在跟秦月暗度陈仓了,也许正是出于愧疚,才想着买套房子送给正妻以冲刷内心的罪恶感。
现在想想挺好笑的,李满国那样的人,居然还会有良知。
快下班的时候虞杞川打来电话问李如晚上什么时候回家,他话里的“家”已经默认了是自己那儿,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把李如的心抚慰熨帖。
但李如却道:“今晚我要先回趟春野别墅那边。”
他没说为什么回,但虞杞川好像能明白,只嘱咐他:“好,那你开车注意安全,晚饭记得吃。”
李如笑着答应,挂断电话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心口蕴着一团暖意。
下班后李如驱车往春野别墅,谢雯茜过世后他就没回过这里,住了一阵子酒店,后来又去了虞杞川家,刘阿姨也走了半个多月,偌大的别墅小楼无人看顾打扫,想必十分惨淡冷清,结果等他把车开进院子前庭,抬头往主屋一瞧,发现一楼竟灯火通明,显然是有人在的。
李如心沉了沉,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上次父子俩的争吵已经足够撕破脸,他想不通李满国一声不响地突然回来到底意欲何为。
推门进去,玄关装饰屏风前的端景柜上摆着一只插了新鲜洋牡丹的花瓶,朵朵饱满开得正好,继续往里走,地步纤尘不染家具擦拭一新,很明显被人精心打扫并布置过。
想到一种可能性,李如眼神瞬间冷到极点,客厅空无一人,但茶几上泡着新茶,往前走几步,厨房隐约传出动静,他脱掉西装随手往路过的椅背上一搭,循声往里走。
“你还知道回来。”
冷不丁楼上响起一道声音,李如收住脚步仰头望去,看见李满国沿着楼梯台阶缓步往下走,面目同样冷肃。倒打一耙向来是他的拿手伎俩,李如连气都懒得生,置若罔闻地继续往厨房走。
原以为会捉个现行,结果厨房里的人却不是他想的那位,而是个四五十岁的矮胖女人,生面孔,穿着朴素戴着围裙,正在煮什么东西,锅在灶台上坐着,她拿着汤勺搅动,转头看见突然出现的李如,有些被吓到,反应过来后意识到他的身份,毕恭毕敬地说了声小李先生好。
李如面无表情地回转身,那边李满国已经走到沙发前坐下,他大步流星冲到跟前,冷冷道:“你在搞什么?”
李满国端起茶杯送到嘴边,闻言顿住动作,偏头扫他一眼:“家里保姆辞职了,找一个新的回来,你觉得在搞什么?”
李如冷笑:“保姆有了,还差个新的女主人,打算什么时候把你养在外面的姘头领回来?”
“你不用激我。”李满国抿了口茶放下杯子,“这房子是你母亲的,她在还是不在,都不会有人来跟她抢。”
“是吗?”李如无动于衷道:“既然是我妈的,现在她人走了,按照遗嘱里写的,这房子由她儿子继承,我呢,打算把它卖掉。”
李满国拧眉,像是听错了似地重复一遍:“卖掉?”
“没错。”李如轻描淡写道:“已经挂出去了,这一带这样好的户型向来紧俏,估计很快就能出手。”
“胡闹。”李满国终于怒了:“这房子住了二十多年,好好的干吗要卖,你有那么缺钱?”
“对啊,我就是缺钱。”李如道:“你觉得我不缺,是因为你轻视我轻视惯了,只当给点甜头就能打发,但其实我胃口大着呢,鸿泰我要,青森我也要,没人能从我手里抢走任何一样。”
李满国像是被镇住,目光复杂地盯着儿子看了片刻,嘴角肌肉抖了抖,喟然长叹道:“好好好,果然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可放狠话谁都会,别到最后是个哑炮就好。”
“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父子俩同时沉默,空气安静数秒,李满国面色却缓和下来,声音也不再冷硬,道:“既然回来了,又难得遇上,待会儿李燚也过来,你们兄弟俩感情不是挺好的吗,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吧。”
“这算哪门子一家人?”李如勾唇讽笑:“我妈要是看见这场面不得呕死,这不孝子我可当不了。”
李满国大概从未见识过他如此唇枪舌剑的一面,脸刷地又沉下:“我就算有对不起你妈的地方,吃穿用度方面却从来没有让你受一丁点苦,跟李燚比起来,你童年幸福物质优渥,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抱怨什么。”
“不愧是您,诡辩高手,偷换概念这套玩得溜,李燚童年的不幸又不是我造成的,也自然不需要我来买单,你是给了我物质优渥的童年,但不代表可以弥补对我妈造成的伤害,事情总要一码归一码的,不好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