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她家还留了个店面,在东街口的最边儿上,最开始她妈想做成早餐摊来的,但手艺太稳定了,稳定的烂:锅贴出一锅糊一锅,后就来给改成杂货店了。
郑禧要回来的事,虞安其实比西施知道的要早,在她听说了这事的第一时间,就把杂货店关了,白天出去找临时工,好在都是日结,也不会耽误家里的生计。
因为时隔这么多年,郑禧不一定能找到已经搬过一次的家,但一定能找到街口的店。
某种程度上来说,虞安想躲的不止是郑禧,而是她身后那段时光,她避之不及的一段漫长无尽的时光。
她想要生活安定一些,把家建在牢固的地上,四个角钉死了,十级大风也吹不走。现在虞孟清上小学还算好,等以后越来越大,花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遑论还有外面那个……虞安其实早都发现了,她害怕太多的改变,可事实就是没有新变化来冲击,待在原地,她只会越来越疲惫,跑死在转轮上。
令人愉悦的事也有,比如补课确实卓有成效,虞孟清最新一次单元考,一向拖后腿的英语考了九十四分。
顾凯真的是个优秀的老师,他教人时极有耐心,而且条理清晰,虞安有两三次正好在旁边听,零零散散的都记下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他也从打下手渐渐变成了掌勺的人。
厨房的天花板对他来说其实有点逼仄了。
虞安观察了很久他的头顶和天花板间的距离,忍不住开口:“顾凯你小心点,头别碰到了。”
他正在放盐,闻言嗯了一声,即使沾着油烟系着围裙,男人却依旧温润如玉,略微清冷,从骨子里透着莫名的矜贵。
“对了,别叫我大名了,叫我阿凯就行,”奚清楷头也不回地道:“店里人都这么叫我的。”
虞安洗菜的手一顿:“阿……凯?”
会不会有点太那什么了。
奚清楷刚好要冲手上迸溅的油点,顺便看了她一眼:“对,不想吗?”
虞安吧,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对,但她又说不出哪不对,现在西施猴子歪脖正都不在临安,狗成也去外地进货了,他们暂时没人知道这几周……家里这点细微的变化,要不就可以问问大家意见了。
奚清楷是那种很好相处的人,并不是说他多会活络气氛,只是他在桌上,即使没人说话,也不会显得很尴尬。她或者虞孟清谁要无意开启了什么话题,他也能很快地接过,话虽不多,但句句都在点上,绝无半点废话。只是,越是这样,虞安越觉得,好像中间隔了一层透明的网,看着很近,其实很远。
“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全名吗?”虞安把菜里的水甩甩干:“你可以早点跟我说的。”
奚清楷薄唇微勾了勾,一个很淡也颇冷的笑。
“顾是我妈的姓。”
虞安甩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秒后就恢复了正常,她把菜扔到筛子里递给他,没事人一样的转身离开了。
看来是伤心事。她可没有想戳人痛处的习惯。
奚清楷则是看着她的背影,略靠着橱柜,方才眼里的情绪荡然无存,只有一丝觉得可笑的若有所思。
虞安后来才发现,有的话是可以说一半藏一半,任人去想象的。听的人随时可能被带到迷子地里,在误解的路上狂奔八万里还觉得自己ber他妈善解人意。遇到这种情况,有两种解决方案,一是不要瞎猜,不做任何延伸,二是把喜欢误导别人的人早早踹到天边。
“姐——”
虞孟清在屋里喊了她一声:“哥的电话。”
虞安正在摆筷子,听到后眼睛一亮,飞快跑进了屋里,一把接过了电话,虞孟清刚好也闻到了饭香,笔一扔就扑棱到客厅了,奚清楷给她递了一碗饭,顺势抬眼看了眼屋内。
白色的台灯柔和地照亮了半个屋子,虞安撑着写字台跟人讲电话,眼睛不自觉笑眯成了月牙,唇角的弧度翘得颇深,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听着……跟平时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