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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蔚知道事实。
是她穿着轻盈细腻的真丝睡衣,亲手将它往墙上砸碎的,一瞬间好像把长久凝固在这个家中的某种假象也打碎了。
望见它四分五裂,碎片在精致的家中散落一地的时刻,压抑许久的所有情绪像找到了出口,心头闪过无比的快意。
在她蹲下身要去捡拾碎片之前,徐蔓卿大呼小叫地把她拦了下来,于是明蔚收起了脸上微不可察的那点笑。
其实明蔚那天本想见血。
那一晚明蔚确认了两件事,一是沈遐还是那么爱她。
二是,原来她恨沈遐。
她说着这些话,语速越来越快,几乎是推着自己将这些字眼一个个往外吐,急急地撂下最后一句,才转头去看沈遐。
她知道这些字眼有一点伤人心,而且今晚和她起矛盾的也不是沈遐,往回看的动作稍带着紧张。
但沈遐很平和地望着她,像等待船只停泊的海港,轻声说:“嗯,我在听。”
屋檐下有风吹起他们的头发。
明蔚鼻头一酸,被他长臂一揽,拥进了怀里。
她听到他在头顶第一次说:“要是我能想起来就好了。”
“让那个混蛋亲口向你道歉。”
明蔚低声说:“不重要了。”
因为她很怕痛,所以同样的痛苦,坚决不要再承受一遍。
沈遐轻声问她:“我们还能不能……”
“怎么站在外面?”有一道温和的男声从旁侧插入。
语气很轻柔,声音却已不年轻。阴影里,那个男人的脸看不太清楚,明蔚辨认了一会儿,沈遐先出了声,没什么起伏道:“舅舅,您也在啊。”
“刚到。有点事,来晚了。”
明蔚想起来了。沈家里,沈遐直接叫舅舅的只有一个,沈西屏的亲哥,沈翩、沈修的父亲,沈南栋。
这一位自小和沈西屏受一样的教育,都在沈修的耳提面命下长大,作为长子被寄予厚望,一成年就接掌了星沉集团下的诸多事务,在沈西屏以消费文娱上的显着成功成为后起之秀之前,是星沉集团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但后来,沈西屏的光芒直接盖过了他,集团内的话语权逐渐在沈修的暗中示意下,向沈西屏迁移。沈南栋则跟沈修彻夜长谈,坦率表明了自己无意于经商,愿意主动退让,将权力交给更能胜任的妹妹,此后退出了星沉集团的高管层,早早结婚生育。
他一贯深居简出,饶是明蔚与沈遐结婚期间,和他的交集也少之又少。
沈南栋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人,眼神意味深长:“你们这是和好了?”
严格来说没有,但他们都没回答,他就当作默认了。
沈南栋微笑道:“还是年轻好,有的是精力折腾。”